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接下来的动作牢牢吸引。
她面前摆着一块光滑如镜的大理石板。
旁边放着一把钢刀,还有一把小巧玲珑的糖勺。
那些看似普通的东西,在她手里竟悄然焕发出了灵性。
外国贵宾们还没从故宫糖雕的震撼里缓过劲儿来。
他们站在展台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座用糖制成的紫禁城模型。
有人伸手轻轻碰了碰护栏,确认这不是全息投影,也不是幻觉。
一位年长的外交官摘下眼镜,仔细擦拭后重新戴上。
糖画?
他们知道,但那都是平面的。
在他们印象中,街头巷尾偶尔能见到艺人用糖浆在石板上作画。
但糖的质地脆弱,受热易化,能画出轮廓已属不易,更别提复杂的立体结构。
因此,他们从未将“糖”与“艺术品”二字真正联系在一起。
可眼前的这座糖故宫,是立体的!
整座建筑高达半米,宽近一米,严格按照真实故宫的比例缩微打造。
黄琉璃瓦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屋脊上的吻兽形态各异。
最令人咋舌的是那层层叠叠的斗拱结构。
糖浆在这里不再是简单的甜味原料,而是化作了东方建筑美学的载体。
这些人忍不住惊呼,惊叹这东方手艺的神奇,更佩服古人的匠心。
他们开始理解,为什么中国人总说“民以食为天”。
原来在这一食一艺之间,藏着整个文明的根基。
国宴的菜,一道接一道端上桌。
宾主落座,举箸品尝,每一道菜入口,皆引起一阵低声赞叹。
每一道都是贾老爷子亲手操刀,融合了全国最顶尖的风味。
他选材极为严苛,火候、刀工、调味,全都精准到秒。
后厨里,贾老爷子盯着监控画面,满意地点点头。
大屏幕上分成了多个画面,分别显示着各个展区的实时情况。
他看到外宾围在糖雕展台前惊叹不已,嘴角微扬。
镜头再次对准孟清澜,他忍不住摇头感慨。
“这丫头,真不是一般人。”
画面中,她正专注地搅动炒锅,手腕轻抖。
贾老爷子记得她刚刚完成那幅震惊全场的《千里江山图》糖画,按理说早就该休息了。
可她没有,反而主动接过最后一道菜的任务。
准备了那么多大场面,她居然还有空去收尾一碗扬州炒饭。
别的厨师可能觉得,这种家常菜根本不值得在国宴上出现。
可孟清澜却不这么认为。
贾老爷子轻叹一声。
“这手,是练出来的,更是悟出来的。”
孟清澜刚画完《千里江山图》,正要关火,现场工作人员跑来,低声说了句什么。
听到那句话后,她立刻停下动作,迅速问道。
“确定没人接手?”
工作人员点头。
孟清澜二话不说,立刻重新坐下。
对她来说,只要任务没完成,就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刻。
转眼间,一件件金光闪闪的糖画作品,被小心装进透明膜袋,送到了外国友人手上。
外宾们接过礼物时,满脸惊喜。
国宴散场时,外面挤满围观的群众,一个个张大嘴,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们原本只是听说今晚有重要活动,特地赶来远远看看热闹。
却没想到,散场后走出的每一位宾客,手中都提着精美绝伦的传统工艺品。
有人捧着糖龙,有人拿着剪纸,还有人拎着小巧玲珑的竹编花篮。
花篮本身由极细的竹丝编织而成。
里面的小鸟用彩漆点染,羽毛用真正的鸟羽拼接。
有位小女孩伸手想去摸,被妈妈轻轻拦住。
“别碰,它会飞走的。”
这哪是什么礼物?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心意。
每一件作品背后,都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是无数个日夜的打磨与沉淀。
有人看着手中的花篮,忽然眼眶微红。
“我们国家已经没有这样的手艺了。”
而中国人却仍能将它们完好地传承至今,并在今天,以如此惊艳的方式呈现在世界面前。
孟清澜揉着发酸的手腕,坐在院角的长椅上等傅明潇。
远处传来人群渐渐散去的脚步声,还有零星的谈笑声。
她抬头望向夜空,月亮正缓缓升起。
想起宴会上那些人眼里发亮的夸赞,她心里软软的。
她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一张张动容的脸,忽然就觉得这一刻,全都值了。
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多牛。
她清楚地知道,在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里,真正的匠人多如繁星。
而她,不过是因为幸运,赶上了这个时代愿意为手艺鼓掌的契机。
等了好久,风有点凉,她裹了裹外套,低头看了看手机。
这人怎么还没来?
是不是任务临时有变?
还是路上堵了?
正想着,脚步都不自觉地往路口踱了几步,踮脚张望。
突然,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澜澜。”
她猛地回头,看见那人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路灯下。
孟清澜没说话,只是小跑过去,在离他一步之遥时停下,伸手牵住他的手。
“走,回家?”
“嗯。”
他没有立刻迈步,而是缓缓低头看着她。
然后,轻轻回握,五指慢慢嵌进她指缝里。
到了车边,他替她拉开车门,给她系好安全带。
做完这些,他才绕到驾驶座,坐进车里。
等两人到家,夜已深了。
他们怕吵醒爸妈,走路都踮着脚尖。
可刚推开门,“砰!”的一声,满屋亮堂堂的灯,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全家都没睡。
爸妈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头发还有点乱,显然是一直在等他们。
孟怀洲靠在电视旁的墙边,程惜卿则站在茶几边,手里还握着遥控器。
电视还开着,播放着宴会的回放。
高清的画面里,孟清澜正站在台前,手中铜勺轻抖。
下一秒,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跃然板上。
爸妈盯着屏幕,生怕漏掉一帧她出现的画面。
母亲的眼睛微微发红,父亲则不停地点头,嘴里还小声嘀咕。
“这是我闺女……我闺女画的……”
大宝小宝更是早就趴在院门口,小脑袋贴在门缝边,耳朵竖得老高。
一听外面有脚步声,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嗖”地冲了出来。
俩小家伙一头扎进孟清澜怀里,搂着她的腿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