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韵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状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依旧像只晃着漂亮尾翼的孔雀,泰然自若说:“爷爷不喜欢何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要有她在,沈淮予就不可能坐得稳继承人的位置。”
她轻笑着:“沈淮书,我哥哥可是爷爷最看重的后辈,要是嫡系身份突然有一天就不重要了,你在沈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拜托你让你们家厨子做饭的时候,少放点盐,看把你闲的!”沈淮书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呛声道:“你有本事打我一下试试,看最先滚出沈家的是谁!”
小狐狸高高翘着尾巴,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二楼尽头的棋牌室里,沈淮予因为开会所以晚到了些,而等他一入场就被几个表兄堂弟拖来了这里。
像这种走两步都会漏财的财神爷,毛头小子们最喜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只可惜今晚财神爷心情不佳,本打响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男人云淡风轻叼着雪茄,身前是快堆不下的筹码。
新的一轮开始前,牌桌前的几个人屏息凝气,就盼着一局翻盘,不然让家里知道,他们短短一个多小时就把兜里掏得个底朝天,不被打死才怪!
沈淮予抖了抖烟灰,觉得好笑,悠悠开口:“最后一把,我们玩个大的怎么样?”
一听加大筹码,起初还有人兴奋点头,但一对上他的眼睛,又急忙反悔,直晃着脑袋。
这要是再输下去,都不用等回家了,直接会被就地正法。
沈淮予不紧不慢抛出诱饵,“若是你们三个有一个赢了,这些都归你们。”
他轻描淡写扫过的筹码约莫有几百来万,虽也不是什么大钱,但对三个还没掌家的愣头青来说,已经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这鱼饵属实诱人,右边的那个忍不住问:“如果我们输了呢?”
男人吐了口烟圈,深邃的眉骨像是被云雾遮挡的高山,他漫不经心转动着银戒,掀起眼皮说:“去楼下表演个节目,要是让我看高兴了,钱双倍给。”
“一言为定!”
凤凰头生怕财神爷反悔,立马叫女伴上前洗牌。
女人也不知是他从哪里找来的十八线小明星,眼神就这般赤裸裸地落在英俊的男人身上,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沈淮予靠着椅背,交叠着双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平日里,玩儿归玩儿,闹归闹,却没有人敢真正惹恼这位爷。
凤凰头瞧出他已经有些不爽,赶忙一把推开女伴,自己接过了牌。
或许是他的识趣让沈淮予脸色不再那么阴沉,只是轻飘飘开口问:“沈怀瑾几年没回国,阿猫阿狗都敢来他地盘撒野了。”
男人将雪茄重新咬在齿间,伸手去摸递在身前的牌,含糊不清接着道:“你们几个可别学他,树立不起威信。”
凤凰头又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他搁这儿指桑骂槐,于是恼怒朝身后呵斥道:“一身骚气,坏了屋子里的空气,还不快滚!”
小明星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懵了,怔怔站在原地,泫泪欲泣。
房间里的人陆陆续续朝这边看来,她瞬间成了众矢之的,等她反应过来,难堪缠绕心尖,捂着脸跑了出去。
“你骂人家做什么?女孩子家家的,她不要面子吗?”
沈淮予挑眉扫了眼身边的人,满脸无辜。
看着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凤凰头敢怒不敢言,赔着笑:“一个唱戏的戏子罢了,不用管,我们继续!”
其他人默默观察着沈淮予手里的动作,直到他继续,几人才松了口气。
他家那点事,外人不知道,家族里还是流出了些。
当年,安婷收养何芮,大家不过是觉得她菩萨心肠,向来又想要一个女儿,可沈淮书出生后,走得近的亲戚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当家主母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除了在她衣食住行和亲女儿无异外,也没见得多上心,之后一问才得知,何芮是沈淮予捡回来的。
安婷最开始也是同旁人一样想着,不过是家里多一副碗筷,没什么大不了,但随着两个小孩儿年纪的增长,自己儿子对何芮的感情变得愈发不一样,又或者说,从未变过。
事态已然发展成这样,安婷本以为何芮是她养大的,就算做了儿媳,也是知根知底,可事情远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明面上的狡诈并不可怕,最该提防的是那扮猪吃老虎的人,而何芮在她眼里就是第二种人。
一场驱逐没能成功,反而疏离了她和儿子之间的关系,沈淮予偷偷和何芮领证的事情气得老爷子差点犯了病,再然后她就上演了一出新婚妻子独自出国的戏码。
在那之后,何芮便成了沈淮予不可触碰的逆鳞,即使不惜跟老爷子作对,也要将她锁在自己身边。
这门婚事只要一天不得到老爷子的同意,何芮成为下堂妇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但这些话谁也不敢当着沈淮予的面说……
最后一把堵上全部筹码的局让在场的人都围了过来,方才因为小插曲变得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不少人都等着看鹿死谁手。
凤凰头率先看了自己的牌,喜悦控制不住地挂在脸上。
输了一个晚上了,终于让他逮着了机会。
而坐在他左侧的人正吞云吐雾,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来。
到了亮底牌的时间,凤凰头自信满满把手里的牌甩了出去,提前开香槟:“就这个点数,不赢天理难容!”
沈淮予睨了他一眼,嘴角溢出一句冷哼。
什么话都没说,却让坐着的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对面的人彻底坐不住,绕过桌子跑到这边,开了他的牌。
这输赢,一眼见分晓。
“真不好意思,我就是天理。”沈淮予勾着唇,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了,懒散站了起来,“跳个舞给你堂哥庆庆生,这不比送什么房子、车子来得有诚意?”
男人迈着大长腿走到围栏边,朝旋转楼梯扬了扬下颚,示意他们麻溜些。
三个冤大头灰头土脸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