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理寺出来后,鹿溪心事重重。
“陆淮序,你说什么是真的?”
每个人在不同的故事里都有着不同的角色,王临湘在自己的故事里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姑娘,婚后是一位合格的妻子,是一个好母亲。
而在别人的故事里她是一棵摇钱树,谁都想要从她身上摘走一片金叶子。
红颜薄命是对她的唏嘘。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谁也分不清。”
陆淮序走得很慢。
夕阳在长街上挥洒下最后的余光。
第二天,茶馆里唱的戏换成了鹿鸣与司徒景仪二人如何勾搭到一起,骗婚谋财害命的故事。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事情。
郭夫人一家子坐在鹿秉的尸体前,商议如何处理。
他是罪人,不配进鹿家的宗祠。
当然他没有父母,亦不知道宗祠为何物。
“扔到乱葬岗罢。”
鹿秉缓缓开口。
他眼下发黑面无光泽,已没有往日的风度,颓废至极。
身后的红袖默然无声。
最该恨他的郭缘意,内心居然没有一点波澜。
恨一个死人多没意思。
她开口,“就照大公子说的办。”
她仅用一日的时间带着所有人搬离鹿府,住进她名下的宅院,那是她的嫁妆。
院子很大,所有人都在沉默地收拾东西。
鹿秉的院子仍叫立春。
红袖搬着东西跟在鹿秉后面,欲言又止。
“公子,我……”
她快瞒不下去了。
“他们本就该死,你没有错,你做的很好。”
红袖背着他去大理寺他知道,鹿鸣大抵是死于她的手。
“把这秘密一直埋在心里,谁都不要说,包括母亲她们。”
“等过了这阵子,我会带你离开。”
好一会儿,红袖红着眼眶,“好。”
“娘,外面说的都是真的吗,爹真的是十恶不赦之人吗?”
鹿萱仍存有一丝幻想。
“你若信他便是,你若不信他依旧是你爹。”
郭缘意低头,看不明情绪。
而后,她哭着跑开了。
从此以后,她没爹了……
从官家小姐跌落到囚犯,司徒玉疯了,在大牢里抓着栏杆哭喊。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被无缘无故牵扯进来。
为什么?
她还要当太子妃呢。
爹说过她将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还没有做到呢。
反观司徒赤倒是很安静,躺在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他心里明白,陆淮序抓他的原因,并非是因为鹿鸣牵扯进来的。
他的官位来的不正。
是鹿鸣一次次贿赂吏部尚书得来的。
从一县小官到户部尚书,都是鹿鸣用钱砸出来的。
瞧瞧,他得多厉害,待他多好。
鹿鸣宁可五湖四海地搜寻美玉给鹿秉,也不愿意把那些钱用来给他的仕途做打点。
而那些钱都砸在司徒赤身上,把他塑造成风光无限的人物。
所以吏部尚书被抄家,流放北疆。
其实以司徒赤的才智靠他自己也是可以走到尚书的位置,只是鹿鸣太心急,太急着高升,害人终害己。
“吃饭了。”
狱卒拎着食盒走到他的牢门前,放下一碗已经馊得生蛆的菜,一个馒头,还有一碗清晰见底的米水。
他起身木然地端起地上的食物,大口大口地吃。
吃着吃着他竟落了泪。
他不该招惹陆淮序的,更不该任由鹿鸣与母亲乱来。
他后悔了……后悔了……
鹿溪飘在他面前,眼睁睁地看着他撞墙而死。
他不是后悔了,是怕了,他吃不了苦,也接受不了自己狼狈的结局。
自作受不可活。
明知道自己的官位来路不正,却心安理得,坦然接受。
现在落难了知道怕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