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一辆辆印着“曙光日化厂拥军慰问”字样的卡车,满载着包装朴素却心意满满的雪绒花雪花膏,缓缓驶出了工厂大门。
它们没有开往繁华的百货商场,而是奔赴了遥远的边疆,奔赴了京城每一个平凡而辛劳的角落。
没有人知道,这朵悄然诞生的小小雪绒花,即将掀起一场怎样巨大的波澜。
一个月后。
南疆,某边防哨所。
年轻的哨兵小王,在站了一夜的岗后,搓着自己那双冻得通红、裂开好几道口子的手,走进了营房。
班长递给他一个小铁盒:“喏,前两天上级发下来的慰问品,说是京城一家工厂捐的,专门治手脚干裂,你试试。”
小王没在意,随手打开抹了一点。
第二天,他惊喜地发现,手上那些火辣辣的口子,竟然真的愈合了大半!
京城,军区总院。
护士长李姐,看着科室里一群小姑娘们因为频繁洗手而变得粗糙不堪的手,心疼得不行。
她把自己收到的那箱雪绒花,分给了每一个人。
“都试试!人家工厂的一片心意,别浪费了!”
一周后,整个科室的小护士们,都成了雪绒花的野生代言人。
她们不仅自己用,还推荐给相熟的病人和家属。
“阿姨,您别买那个什么巴黎之光了,又贵又不好用!您试试这个,我们医院发的,叫雪绒花,便宜又好使!”
京城第一机床厂。
车间女工张大姐,用工会发的雪绒花抹脸,同事都说她最近气色好了不少,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她逢人就夸:“这雪绒花啊,可真是咱们工人的贴心小棉袄!比那些死贵的洋玩意儿,强多了!”
一时间,“雪绒花”这个名字,没有通过任何媒体,就以一种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方式——口口相传,在京城最广大的基层群众中,迅速地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一封封字迹各异,却都饱含着真挚情感的感谢信,像雪片一样,从天南海北,飞向了曙光日化厂那个小小的传达室。
有年轻哨兵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的:“谢谢你们,让我们的冬天,不再那么难熬。”
有白衣天使娟秀的笔迹:“感谢你们的产品,守护了我们的双手,让我们能更好地守护生命。”
还有工人兄弟质朴的话语:“好用!实在!我们支持你们!”
老李和王建国,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搬个小马扎,坐在传达室里,一封一封地读着这些信。
他们读着读着,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王建国擦了擦老花镜上的雾气,看着窗外那飘飘扬扬的初雪,感慨万千。
“老李啊,”他喃喃道,“我好像有点明白周老板说的意思了。”
“冬天来了,春天,也就不远了。”
……
就在京城那边的商业战场尘埃落定,雪绒花的口碑开始悄然发酵的时候,临安县的部队大院,却来了意外的人。
两个扛着麻袋、背着布包、看起来与整个大院气场格格不入的不速之客。
这天下午,周苏苏刚陪着安安念完一本童话书,正准备去厨房给陆战准备营养餐。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邦邦邦的、极具穿透力的砸门声。
那力道,那节奏,不像是敲门,倒像是来讨债的。
“谁啊?”
周苏苏有些疑惑地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嘱咐安安:“安安乖,在屋里别出来。”
她透过猫眼往外一看,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部队的领导,也不是热心的军嫂。
而是两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主动找上门的人。
一个是她的亲妈,王翠芬。
一个是她的亲弟,周宝根。
只见王翠芬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棉袄,脚上一双沾满泥土的解放鞋,正叉着腰,一脸不耐烦地继续砸门。
而她身后的周宝根,则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脚边放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和一个旧得看不出颜色的帆布包,脸上满是怯懦和不安。
周苏苏的眉头,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
她们来干什么?
上一次见面,她可是毫不留情地把她们给怼了回去,还断了她们的财路。
按理说,王翠芬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怎么可能好心跑来看她?
难道是又想来打秋风?
周苏苏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最终还是拉开了门。
不管怎么说,这是原主的亲妈和亲弟,她不能把人直接晾在门外。
“你们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带着一种礼貌而疏离的客气。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可算开门了!我还以为你这屋里没人呢!”王翠芬一见门开,那大嗓门立刻就嚷嚷开了,一边说一边就要往里挤。
“快快快,宝根,把东西拿进来!沉死我了!”
周苏苏侧身让开,看着母子俩像搬家一样,把那堆破烂家当一点一点地挪进屋里,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架势,不像是来探亲的,倒像是来投奔的?
“妈,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周苏苏关上门,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翠芬把最后一个麻袋扔在地上,直起腰,捶了捶自己的后腰,这才顾得上打量自己的女儿。
这一看,她那张原本还带着不耐和算计的脸,瞬间就变了。
“苏……苏苏啊……”王翠芬的声音,这一次没有了往日的尖酸和刻薄,反而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近乎于心疼的颤抖,“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眼前的周苏苏,确实瘦了。
从南疆回来这大半个月,她几乎是连轴转,心力交瘁,人也清减了不少。
虽然有灵泉水撑着,精神头看着还行,但那明显小了一圈的脸颊和眼底淡淡的青黑,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你这脸,都快瘦成巴掌大了!眼窝子都陷下去了!”王翠芬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女儿的脸。
王淑芬眼神里,不再是算计,不再是理所当然的索取,和一年前来周苏苏这里有了不小的变化。
眼神里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担忧、愧疚,还有讨好的情绪。
这是周苏苏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在这个“亲妈”的脸上,看到如此属于“母亲”的表情。
她心里有些诧异,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我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