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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满此刻的心情格外复杂。
这不就是最早期的盲盒营销吗?
只是与现代的盲盒里的手办不同,这里每个“盒子里”的物品是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简化为一个符号,一件物品,等待着卖家来挑选。
原来一个人,能有如此多的吃法,从小到大,丛生到死,所有的价值被剥削得干干净净。
每一个人,不管你是美是丑,是健康还是残疾,都必须要被榨干最后一滴血……
柳文轩可真是她见过最贪婪的商人,没有其一。
“嗯,”苏惊澜眉头紧皱,竭尽全力压制着胃里的翻涌,胡乱指了一个木盒子:“就这个吧。”
柳文轩拿出盒子打开,大笑道:“苏公子可真是好眼光,这个可是极品中的极品!”
沈青梧瞥了一眼那木盒,只见那盒子里是一个拨浪鼓,边缘已经掉漆磨损,不知道这拨浪鼓背后的主人到底有怎样一番悲惨的经历。
苏惊澜此时已经懒得接他的话头,他环顾四周,见这密室似乎已经走到了底,忍不住看向身后的沈青梧,投来问询的眼神。
沈青梧极轻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再拖延一下时间。
苏惊澜只能耐着性子再跟这老头又拉扯了一番,眼角却始终留意着密室入口的动静。
“轰隆隆!”
远处隐约传来闷响的瞬间,密室外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不等柳文轩开口呵斥,三个家丁已经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青布短褂上还沾着烟灰,为首的那个声音发颤:“老、老爷!不好了!揽春院……揽春院走水了,火势大得很,都快烧到隔壁铺子了!”
成了!
苏惊澜抬眸,和沈青梧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心里终于安定了下来。
柳文轩的脸色却在瞬间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青,“着火了?!你们不去提水救火,跑到这密室来寻我,是要我一个老头子去扑火?”
他目光扫过家丁们瑟缩的模样,怒火更盛,“我每月给你们发月钱,养的是一群只会跑回来报信的废物吗?!”
家丁们吓得齐刷刷跪倒在地,脑袋埋得几乎贴紧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柳文轩胸口剧烈起伏着,险些就要当场发作。
他转向苏惊澜,脸上勉强挤出几分歉意:“苏公子,今日之事暂且搁置,老夫需先去处理火情,改日再好好向您赔罪。”
说罢,也不等苏惊澜回应,便带着家丁们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苏惊澜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一下子心情大好。
“林掌柜那边已经得手了。”沈青梧跟在他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柳府。”
苏惊澜点头应下,脚步轻快地跟着沈青梧往密室出口走,连之前觉得压抑的通道,此刻都显得通畅了许多。
……
直到两人全须全尾地回到县衙,苏惊澜坐在正厅的梨花木座椅上,他的心脏仍在砰砰直跳。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满眼期待的看向沈青梧,忍不住再次向她确认,“林砚秋……他真的把柳府那些孩子都救出来了吗?没出什么意外吧?”
沈青梧倒了杯热茶递给他,声音温和:“柳府后院关押的孩子都已安全送出城,林掌柜考虑得周全,提前让人去乱葬岗寻了几具体型与孩子相似的尸体,留在揽春院的火场里做掩饰,不会引起柳文轩的怀疑。”
“没想到那家伙看着吊儿郎当的,做事倒挺靠谱的。”
苏惊澜捧着热茶,低头抿了一口,再抬眼时,脸上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
少年猫儿似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连眉梢都带着雀跃。
毕竟,这几日的经历对他来说太过特殊。
他活了十六年,从未见过柳府后院那般暗无天日的景象,也从未亲身经历过这般生死一线的周旋,更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感受到救人带来的震撼。
靠着自己的谋划与坚持,真的将那些被困的无辜孩子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沈青梧抬眼望了一下窗外的天色,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几粒星子在夜空中闪烁。
她收回目光,看向苏惊澜:“苏公子今日奔波劳累,又耗了不少心神,先在县衙好好歇息。我去一趟林掌柜那边,了解一下孩子们的安置情况,回来再与你细说。”
对于她来说,救人,只是第一步。
她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样才能将柳文轩这颗盘踞了三十年的毒瘤拔起。
“等等!”
苏惊澜见她抬脚要走,顿时有些着急起来,“我、我还有别的事找你!”
沈青梧不解的回头看他:“苏公子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苏惊澜轻咳了一声,别过头没有看她,语气里带着点不自然的含糊:“那个……明日,苏曼卿会来山阳县。”
沈青梧的眼睛顿时亮了:“苏姑娘也会来?”
她其实一早就想去探望苏曼卿了,上次在淮津府匆匆一别,她总记挂着苏曼卿回去后,是怎么跟苏知府说的。
她是真的担心苏曼卿会因此跟她父亲闹僵。
不是她太自信,认为苏曼卿一定会为了她与亲生父亲争吵。
只是她太了解苏曼卿的性格,外看带刺,内里更倔,但凡触了她的底线,便是亲爹也不肯让半分的。
正想着,沈青梧的目光又落回苏惊澜身上。
少年撇着嘴,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心里顿时也有了数,苏曼卿这趟来,怕不只是路过,更要查探他这阵子在山阳的所作所为。
看样子,苏惊澜是半点不想被自家姐姐管着……
果然,下一秒苏惊澜就转过身,脸上摆出一副恶狠狠的神情,像只炸毛的小兽,“我警告你,不许告诉苏曼卿我住哪儿,更不许提我这几日做了什么!”
沈青梧挑了挑眉,明知故问:“为何不能让苏姑娘知道?”
“不许就是不许!”苏惊澜咬牙切齿的瞪着她,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是怕气势不够,又加重了语气,“你要是敢漏半个字,本少爷……本少爷绝对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