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看到操控他们的刽子手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这才有了反应,意识到,他们真的可以逃了。
于是,沙场上瞬间炸开,所有的奴隶解开绑在手腕上的奴隶牌,狠狠扔在地上。
“逃!”
他们一哄而散,整个斗奴场全乱了套。
“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看台上的打手终于回过神,铜锣敲得震天响,铁钩、锁链、刀盾齐刷刷朝下涌。
可奴隶潮已起,像决堤的洪水,哪里还堵得住?
“关门!落锁!”奴隶场上管事的嘶喊声被人群撞得七零八落。
最前面的侍者刚摸到门拴,手背忽地一紧,一根黑线贴着铜制手柄绕了一圈,猛地收紧。
他低头,只来得及看见血线绽开,身体便失控地向前扑倒。
风洛跳上鼓手所在的位置,将擂鼓人一脚踹开,冰玄丝急射而出,缠住场上打手,生生将脖子勒断。
连秋深将面前的桌子一把掀翻,转身朝沙场上跑去。
二层之上,那些所谓贵客眼看下面乱成一团,也顾不上今夜的押注,纷纷四散而去。
李无咎端坐厢房内,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底下混乱的场面。
茶烟袅袅,浮在他指畔,但他一点也不着急。
这时,厢房外突然来了人,是无灯楼的侍者。
“公子,楼里全乱了,场下有两个奴隶,震碎了笼子,把咱们收押进来的奴隶全放跑了!”
李无咎放下手中的杯子,慢吞吞起身,视线落在楼下三人身上。
“有趣,真是有趣。”
“公子?”侍者一时间没明白,“是否立刻调动楼中哑奴去追捕?再迟些,怕是那些奴隶就全跑光了。”
李无咎却像没听见,只抬手“啪”地展开红玉扇,扇面掩唇,低低笑出了声。
那笑声先还闷在喉咙里,转瞬便放开了,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越,却叫人心底发毛。
“冬风,你觉得,他们这次能成功吗?”
冬风瞳孔瞬间睁大,“公子,小的不敢说。”
“不敢说?”李无咎以扇骨轻抵下颌,“那就看着吧。”
李无咎并不打算调动楼中的哑奴替他们去捉人。
这是冬风猜到的,毕竟,他家公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斗奴场建成的这些年里,有过不少反抗的人,但每次稍一闹出乱子,都会被楼主李惟亲手摁灭。
而李无咎也曾是制造动乱的其中一位。
三年前,李无咎作为少楼主,却与楼主李惟离心,暗地里操纵一众暗卫,将关在无灯楼的奴隶全放跑了。
但那些奴隶大半都被李惟又重新抓了回来。
李惟将除了李无咎之外,参与这件事的,尽数关进了无灯楼的地牢里。
割去舌头,将他们训练成新的哑奴。
而李无咎,被李惟关了禁闭,不知李惟用了什么方法。
从那之后,李无咎便再也没有反逆过李惟了。
冬风倒吸一口凉气,他家公子这次好像又要跟着闹事了。
冬风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可却不敢表露出来。
只眼睁睁看着自己公子脸上含笑,悠哉悠哉的出了厢房。
他想要跟上去,却被李无咎拦住了。
楼下已乱成一团,可坐在楼层之上的李惟却一动也不动。
话眠就守在门口,脚下不安分的划拉着地面。
“眠眠!”
风洛解决完楼上的打手,跟着腕间的红线找到了话眠。
两人一碰面,先是将对方从上到下快速打量了一番,确定双方都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李惟在里面?”风洛顺着门缝朝里看了两眼。
却不见里面有动静。
可却又听话眠说屋子里的确有人坐在幕帘之后。
但却不见任何响声。
话眠指了指脚下的空地,脚尖轻点了两下,两人站的地方便多了一道阵法。
“拘妖阵?”
话眠点点头,她迟迟不敢进屋子的原因就在这里。
她方才用寻妖符探过,这里面的绝对是只大妖,而且是她一个人绝对对付不了的那种。
话眠怕自己打不过那大妖,便一直猫在外面,等着三人上来,又趁着这段时间在外面布好阵法。
防止三人上来之前,那妖先一步出来。
这阵法虽不是什么高阶阵法,但好歹也能困住他一会,给他们拖一拖时间。
不过现在风洛上来了,话眠顿时觉得心里安稳了不少。
“不对劲。”
风洛突然止声,将话眠一把拉到自己身后。
就在话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见风洛伸手将那道虚掩着的门一把推开了。
“怎么了?”
话眠瞬间警惕,手上已做好了甩符的动作,却听风洛低声道:
“幕帘后面的,只是个躯壳。”
话眠瞳孔猛的放大,方才隔着门和幕帘没有看清楚,此刻推门进来才惊觉。
坐在幕帘之后的,是一个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暗红色外衣,与话眠在楼下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话眠脸色骤变。
“大概,是李惟。”风洛牵着话眠,往那人身旁稍稍靠近几步。
“李惟!不对啊,白笙说,这厢房里的人在吸食场上的暴戾之气,我用寻妖符也探过,里面的人的确是妖。”
风洛没回话,眼神暗下来,他双指并拢去探那人的脉象。
一息之后,他皱眉:“没有脉搏,只有妖息。”
听闻这话,两人瞬间向后退了几步,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洛条件反射甩出匕首扎在门上。
话眠手心的紫水已经飞了出去。
“姑娘好手段!竟能绕开这么多打手来到这里。”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李无咎用红玉扇挡过风洛的匕首,却被躲过话眠的紫水。
他被打的整个人撞在门上闷哼一声,却还不忘开口调戏话眠。
风洛眸子暗下来,用一副看死人的毒蛇表情盯着李无咎。
“你又是什么东西?”
李无咎扶着门框,用右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忽略掉风洛,冲话眠笑道:
“姑娘,我不是说让你带我上来看看,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
话眠指尖一挑,紫水“嗡”地悬停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