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心知此时硬抗无益,冷冷扫视曹岳及其党羽,将每一张面孔记在心中,随即昂首挺胸,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走向深宫一处偏僻冷清的殿阁。
她被严密看管起来,与外界的联系几乎被完全切断。
而这仅仅是开始。几乎在同一时间,曹党发动了全面的反扑和清洗!
一队如狼似虎的官兵以“稽查北狄细作”为名,强行冲入繁华的锦瑟阁总号,粗暴地驱赶客人、查封账册、扣押货物,并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主事掌柜下狱!
锦瑟阁,云锦经营多年的商业与情报枢纽,瞬间陷入瘫痪。
紧接着,京城内外,数个青蚨组织的秘密联络点遭到突袭,多名成员被捕或失踪,情报网络遭到严重破坏。曹党显然早已摸清部分底细,此刻进行精准的打击。
消息虽被封锁,但只言片语仍能传入被软禁的云锦耳中。她独坐冷殿,窗外天色渐暗,风雨欲来。
这无疑是她复仇以来遭遇的最大危机:身陷囹圄,臂膀被斩,情报中断,盟友受创。曹党这是要在她与萧辰汇合前,彻底将她打垮,消灭所有潜在威胁。
然而,云锦眼中并未露出绝望。她安静地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间的碎玉簪。
越是危急,她越是冷静。
她在脑中飞速复盘着已知的信息、可用的资源、敌人的漏洞……就在此时,窗外极轻地响了三声鸟鸣——
那是青蚨组织最高级别的警示信号,表示有极端重要的信息传入。云锦心神一凛,悄声移至窗边缝隙。一枚裹着蜡丸的小纸团被弹了进来。
她迅速拾起捏开,上面只有一行小字:「王已破东华门入城,疯寻您,一切安。」
萧辰到了!他竟以如此强硬的方式直接闯入京城!
他没事,而且在疯狂地寻找她!云锦猛地攥紧纸条,贴在心口,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力量瞬间涌遍全身。
他来了。他真的不顾一切地赶来了。所有的孤军奋战、所有的委屈危险,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依靠。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最后一丝犹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和锐利的光芒。曹党的疯狂反扑,恰恰说明他们的恐惧和外强中干。
他们怕萧辰回来,更怕她和萧辰联手。而他们,怕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深夜,冷宫偏殿。风雨大作,电闪雷鸣,掩盖世间许多细微的声响。
看守的侍卫虽未松懈,但也认为一个被严密看管的弱女子翻不出什么浪花。然而,他们低估云锦。多年的谋划与隐忍,她岂会没有最后的底牌?
一枚被巧妙藏在衣带夹层中的微小迷香丸被点燃,无色无味的气息随风缓缓送入侍卫们所在的耳房。
不过半盏茶功夫,里面便传来轻微的鼾声。云锦悄无声息地打开殿门,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廊下,正是青蚨组织仅存的、武功最高强的暗卫首领,他一直潜伏在宫中,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主子。”
“情况如何?”“曹岳主力皆在皇城及各衙门,其府邸守卫反较平日松懈。我们的人已准备就绪。”
“好。”云锦目光雪亮,“按第二计划行事。今夜,我要曹岳通敌卖国的所有铁证,原原本本地公之于众!”所谓的软禁,反而成她行动的掩护,让曹党误以为她已无能为力,放松其他地方警惕。
在暗卫的掩护下,云锦如同暗夜精灵,轻易避开了巡逻的守卫,离开软禁她的宫殿。她并非直接出宫,而是去往皇宫深处一个仅有她和极少数心腹才知道的隐秘角落——
一处废弃宫苑的枯井之下,埋藏着她多年来通过青蚨组织和锦瑟阁网络收集到的,关于曹党及其党羽的诸多罪证备份,以及…她父亲云铮当年留下的部分遗物。
她迅速取出那些以油布包裹、保护完好的文书,其中最核心的,自然是北境送回的那些与北狄往来密信、账本的副本。
十年隐忍,十年筹谋,终于在这一刻,握住仇人最致命的罪证!
她迅速收敛情绪,将所有这些证据贴身藏好。在暗卫的接应下,她巧妙地离开皇宫,与宫外残存的青蚨力量汇合。
一队队人马按照她的指令,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扑向曹党的各个要害:控制曹府书房、截获曹党与外界的通信、抓捕关键证人……而云锦自己,则带着足以将曹党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铁证,直奔摄政王府——她知道,萧辰一定会在那里疯狂地寻找她。
当她如同从雨夜中走出的复仇女神,突然出现在一片混乱焦灼的摄政王府大厅时,所有的人都愣住。
浑身被雨水淋湿、甲胄未脱、眼中布满血丝正要对下属咆哮的萧辰,猛地回头,看到了那个他魂牵梦萦、担忧欲狂的身影。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下一秒,萧辰如同失控的猛兽,几步冲上前,一把将云锦狠狠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的骨血之中。
“阿锦…阿锦!”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慌和庆幸,身体甚至因为后怕而在微微颤抖,“你吓死我了…你若有事,我…”
云锦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所有坚强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她伸出手,回抱住他,轻轻抚着他湿透的脊背,低声道:“我没事…萧辰……。”
萧辰身体一震,缓缓松开她,捧起她的脸,借着烛光看她苍白却异常坚定的面容,看她眼中交织的仇恨、悲伤与解脱。
他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心疼,再次将她深深拥入怀,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地在她耳边立下誓言:
“我知道。从此以后,你的仇,我来报!你的恨,我来平!我会用我的全部,爱你,护你,包括你的所有过去、现在和未来!我再不会让你独自承受任何风雨!”
他的吻,带着雨水的冰凉和无比的炽热,落在她的发间、额头,最终覆上她冰冷的唇,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与承诺都渡给她。
这一夜,风雨飘摇,权倾朝野的曹党大厦将倾。这一夜,血海深仇的真相终于得见天日。
这一夜,他不再是冷酷的摄政王,他只是她的萧辰,将自己的一切,连同未来的所有爱恨,都毫无保留地交托于她。而她,彻底卸下心防,拥抱这份迟来却无比沉重的爱与守护。
最终的清算,已然到来。
三日后的清晨,京城朱雀门外广场之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摄政王萧辰奉太后与陛下旨意,主持公审曹岳及其党羽通敌叛国、谋害君上一案。
此案牵连之广、性质之恶,堪称靖朝立国以来之最。
高台之上,萧辰一身玄色亲王蟒袍,面沉如水,威仪天成。虽伤势未愈,脸色略显苍白,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扫视全场时,无人敢直视其锋芒。
云锦坐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身着王妃正装,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曹岳及其核心党羽十余人被押解上台,虽为阶下囚,曹岳却依旧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眼神阴鸷,带着困兽般的疯狂。
“曹岳,”萧辰声音冰冷,穿透整个广场,“北境大将军宇文烈已俯首,尔等与之往来密信、输送军饷物资、泄露军机之罪证确凿,更有勾结北狄、行刺本王、毒害陛下之嫌!你还有何话说?”
曹岳嗤笑一声,昂首道:“摄政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些所谓密信,焉知不是北狄或他人伪造,意在构陷老臣,乱我朝纲?!老臣侍奉三朝,鞠躬尽瘁,天地可鉴!”
“伪造?”萧辰冷笑,目光转向云锦。
云锦会意,缓缓起身。她手中捧着一摞文书,声音清越却足以让前排的人听清:
“曹尚书既言伪造,那可敢解释,这盖有你私印及户部暗记的空白通关文牒,如何到了北狄王庭?这记录着江南漕粮折银秘密运往北狄的暗账,笔迹经三位翰林院老学士鉴定,与你幕僚手书一致?还有这边境守将向你请示何时‘放水’的密信,你又作何解释?”
她一件件,一桩桩,将铁证呈于天下面前,条理清晰,证据链完整。
每说出一件,台下便是一片哗然,百姓愤怒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涌起。曹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云锦竟能掌握如此多、如此细致的证据!
萧辰与云锦配合无间,一个以势压人,一个以理服人,将曹岳的辩驳撕得粉碎。更是在云锦每出示一项证据后,便厉声追问,步步紧逼,根本不给曹党喘息之机。
眼看舆论一边倒,罪证如山,曹岳额头青筋暴起,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云锦!你一个罪臣之女,有何资格在此审判当朝一品大员!”
他猛地转向萧辰和全场,嘶声喊道:
“摄政王!诸位!尔等可知她真实身份?她乃十年前通敌叛国、被先帝下旨满门抄斩的逆臣云铮之女!此女潜伏至今,分明是意图为她父翻案,颠覆我靖朝江山!她所言所证,皆为报复!岂能取信?!”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云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