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绥说罢,不再看他,转而同枕溪吩咐着事。
陆梧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响没有回过神来,燕三娘看到这幕,快步上前将他拉到一旁,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陆多多,你别怪大人话说的重,你仔细琢磨下,那军械案可是大事,绣衣卫有人牵扯其中已经是很严重了,你还敢胡乱揣测方大人,他是谁?他是绣衣卫副指挥使。”
“除过大人,他便是绣衣卫二把手。”
“你无凭无据敢把这么重的罪名扯到他头上,先不说这事儿的影响,倘若被有人知道,国仇便成了权欲斗争,那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争权夺利,排除异己,性质便完全不同了。”
陆梧垂首思索着,闷声道:“我知道了燕姐。”
“知道就好,晚些时候去跟大人认个错。”
燕三娘苦口婆心的劝道:“我平日里让你谨言慎行并不是做个姿态,而是要知晓轻重,大人他所在的位置太要紧,多少人盯着他,你又是他身边伺候的人,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他人拿来攻讦大人的刀剑,你必须清楚这一点。”
“好。”
“真的好还是假的好?都记住了?”
“嗯。”
“那就行。”
燕三娘心满意足的揉了揉他的头,陆梧难得好脾性的没说什么,静悄悄站在一旁。
阿棠旁观了这一幕,只觉得他们感情真好。
虽然看着燕三娘和枕溪平日里对陆梧不太上心的模样,可不止是燕三娘去安慰了他,枕溪的目光也时不时的往他那边扫了一眼。
似是担忧。
“我去看过了,牢房窗户外是片无主的林子,我在窗户附近的树上发现了一些脚印,的确有人在那儿蹲守过。”
枕溪禀告道:“对方杀人用的钢针又是寻常物件,无从查证。张韫之一死,线索就断了。”
“我们很难凭这些查到凶手。”
“如果不查凶手呢?”
阿棠乍然出声,话里的意思让枕溪和顾绥同时一愣,疑惑的看着她,“凶手为军械案灭口了张韫之,查到这案子和谁有关,迟早就会查到凶手。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怎么把断掉的线索给续上。”
“你的意思是……换个方向,从军械入手?”
顾绥意外的挑眉。
这倒也是个新思路。
枕溪想不明白大人是怎么猜到阿棠姑娘的意思是从军械入手,但看他们眼神交流,一副十分流畅的模样,他决定还是不要问了。
免得跟陆梧一样。
把自己弄成个傻子。
“那批军械没有交割沈荣就死在了观妙手里,张韫之如今又死了,丹阳这么大,我们去哪儿找?”
枕溪直接顺着结果继续往下说。
阿棠道:“沈荣傩神祭前回了一趟沈府,然后便去与南越探子碰面,我推测这批货应该还在丹阳境内,他只是个传话的。”
“张韫之不可能亲自押送军械,转移物资,必然有人替他跑腿料理,军械不能过关卡,大概率藏在城外。”
“而此人做事喜欢多层保险,不会藏在自己名下的庄子或产业里。”
“如此一来,这个替他办事的人便是最好的选择,既要很得他的信任,也要行动相对自由,不论去哪儿都不会引人怀疑。”
阿棠说完这番话,枕溪吐出三个字:“刘管事。”
“对。”
阿棠道:“刘忠在白云观,除他之外,能称得上一句心腹的也就只有刘管事了,他是知道张韫之最多秘密的那个人。”
“此人到现在还未回府。”
顾绥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张韫之在知道我们的身份后,会把所有的赌注全部压在杀手身上吗?”
答案是,不会。
“从刺杀到现在不过也就过了一夜,但他若是早几天知道了你们的身份,开始筹谋的话,说不定去送信的人还真能在半途与刘管事遇见。”
“回来的时候刘管事那边的事情也办完了,在准备回程。”
枕溪斟酌道:“倘若他和我前后脚启程,最迟今天,也该赶回沈府了。”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如果人没回来,那肯定就是有了其他安排,或者……
“他有危险。”
阿棠和顾绥异口同声的说道,枕溪看着两人,就听阿棠语速极快的说:“我们都能想到刘管事,对方未必想不到,他敢在官府大牢里杀人说明是个心狠手辣的,斩草要除根的道理肯定懂。”
“倘若刘管事在这时候进了丹阳城,或者回到沈府,那就危险了。”
顾绥声音平静,说话的速度却不慢,“作为张韫之而言,他那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要么杀人一劳永逸,要么处理掉那批军械,免得被人拿住把柄。”
“所以他如果要给刘管事指示,应该是要他处理那批货。”
“刘管事未必会进城。”
这样一来,他们双方都在寻找这个人。
谁先找到,谁就拥有了优先权,顾绥对枕溪吩咐道:“去找沈度,让他带人查清楚刘家兄弟的所有讯息,名下有什么资产,具体位置。”
“对了,事情做的隐蔽些。”
“是。”
枕溪连忙去办事,阿棠盯着眼前的空地发呆,顾绥一收回视线就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好奇:“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浑水摸鱼。”
阿棠轻掀眼皮,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像张韫之那样,利用刘家兄弟,将凶手给引出来。”
“你想用刘忠冒充刘管事?”
“如何?”
“也不是不行。”
顾绥哭笑不得,这小姑娘脑子转得还挺快,“凶手的注意力全在张韫之身上,未必会发现他身边出现的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此人要用在何时,还要好生盘算一番。”
“那你先想。”
阿棠道:“我想去看看沈瓷。”
说到这儿她看向陆梧,人是他送出大牢的,现在何处总得给她指个方向才是,陆梧看向顾绥,顾绥瞥开了视线,不理他。
陆梧嘴角瘪了瘪。
无精打采的对阿棠道:“姑娘你跟我来吧。”
两人前后脚出了敛房的院门,枕溪回过头一看,燕三娘不见了,四下看了圈,顾绥提醒道:“里面。”
枕溪顺着那半开的门望进去,就见燕三娘弯着腰,侧身对着他们,她旁边的东西被门板挡住了,应该就是尸体。
可她趴在尸体上,离得这么近,到底在干什么?
枕溪心里有些好奇。
他不是陆梧,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