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当晚的惨状至今历历在目。
而现在,调查受阻,关键证据被人篡改。
所有矛头竟然都指向了管理失职。
陆黎辰躺在医院,昏迷不醒,什么都说不了。
他至今还在重症监护室,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医生说,脑部有轻微水肿。
若一周内不能醒来,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甚至……再也醒不过来。
每次她透过玻璃看他那毫无生气的脸,心就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她不敢想,如果陆黎辰真的出事,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不仅是责任,更是情感上的崩塌。
她知道,自己爱他,早在很久以前就爱上了这个外表冷峻、内心却温柔的男人。
一堆事挤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
白天要应对媒体采访,要安抚员工情绪。
晚上回到空荡的公寓,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她梦见自己站在火场中央,四周都是烧焦的尸体。
陆黎辰躺在血泊里,伸着手喊她的名字。
她想跑过去,却发现双脚像被钉住,动弹不得。
惊醒后,枕头上早已湿了一片。
可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身体和精神都被榨干了,只剩下一个空壳,还在机械地支撑着前行。
可她不是普通人。
她是周家大小姐,是陆家明面上的少奶奶,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周文琪。
她可以倒下,但绝不能认输。
她不信命,也不信运。
只要陆黎辰还活着,只要还有一线希望。
她就一定会查清真相,让幕后黑手付出代价。
哪怕是周秀芹,哪怕是秦强,她也绝不退让。
上辈子,她跟着林建国,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
见过的黑手、算计、陷阱,远比眼前这一桩要复杂、要狠辣。
那些年,她曾在暗流涌动的权力漩涡中挣扎求生,亲眼目睹过背叛、陷害、构陷,也尝过被至亲之人背后捅刀的滋味。
如今虽然身体虚弱,心力交瘁。
但她骨子里的那股斗志,却从未熄灭。
被停职调查这段时间,她没有在办公室哭哭啼啼,也没有像旁人以为的那样,一蹶不振。
她更没有瘫在床头,任由命运摆布。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陆黎辰还在医院昏迷不醒。
这个真相必须有人去揭开。
于是,她白天黑夜地守在病房里。
端水喂药,擦身换药,一刻也不曾离开。
晚上陆黎辰稍微安稳些,她便悄悄起身,在走廊的昏暗灯光下,偷偷写下一条条线索,记下一个个人名。
她一边照顾着重伤未醒的丈夫,一边不动声色地联系了钢厂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工人。
这些人,都是跟陆黎辰共事多年的老搭档。
对厂里的每台机器、每道工序都了如指掌。
她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站队。
但只要认准了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地追随。
而陆黎辰,正是他们心里唯一的厂长。
这次爆炸,死伤惨重,不仅夺走了七条鲜活的生命,还造成了无法估量的经济损失。
这么大的事故,若真是设备老化或操作失误所致,那也只能说是天灾。
可她不信,从第一眼看到事故现场的照片起,她就觉得不对劲。
那种火势蔓延的轨迹,爆炸的中心点,完全不像自然发生的连锁反应。
她信,是有人蓄意策划。
是有人想借这场大火,一举铲除陆黎辰。
然而,她苦于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光有怀疑,光有直觉,在眼下这个讲究程序和证据的年代,根本无济于事。
革委会查案,向来讲究“以事实为依据,以证据为准绳”。
没有真凭实据,再大的冤屈也翻不了案。
好在,厂里虽然处处都是秦强安插的眼线。
明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但车间里那几个老伙计,杨师傅他们,从头到尾只认陆黎辰这个厂长。
他们不在乎谁得势,谁掌权。
只信那个一心为公、技术过硬的陆厂长。
听说周文琪要查清爆炸的真相。
几个老头连晚饭都没吃,立刻赶到了医院。
他们在病房外低声交谈,神情凝重。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半点犹豫。
“周同志,你尽管查,我们老哥几个,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帮你把这事搞清楚!”
根据周文琪私下打听的线索,再加上保安提供的证词。
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爆炸那晚,确实有人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生产车间。
而更令人气愤的是,当晚的值班记录本,竟然被人撕去了整整一页。
那一页,正是记录当晚出入人员和时间的关键证据。
病房里,几个车间的老伙计和主任围坐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杨师傅攥着烟斗,声音压得极低。
“周同志,事儿我们摸清楚了。”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我亲自去问过门口的师傅,那晚确实有人进厂子,不是从正门,而是翻了后墙的铁栅栏。”
“可值班本呢?被人撕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这不是明摆着要毁证灭迹吗?”
周文琪听到这里,猛地抬头,眼中怒火燃烧。
她一拳砸在床沿上。
“什么?他们这就是栽赃!什么设备老化、操作失误,全是胡扯!”
“这根本不是事故,是谋杀!是冲着陆黎辰来的,是想把他从厂长的位置上彻底掀下去!”
一旁的老李头也红了眼眶,声音沙哑地附和道:“对啊!我们组那些师傅,哪个不是手上功夫硬邦邦的?干了几十年,闭着眼都能操作!”
“这种低级错误,别说是他们,就连新来的学徒都不会犯!这分明就是有人设局,想往我们头上扣黑锅!”
“咱们得去报警!或者把这事捅出去!这锅我们技术组绝不背!”
……
大伙你一嘴我一嘴,吵得热火朝天。
谁都替那十七个在爆炸中失去生命的兄弟感到不平。
那些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葬送在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故里。
而真正的罪人,却躲在背后冷眼旁观。
周文琪听着,眉头轻轻一皱。
她的目光沉静,不像其他人那样被愤怒冲昏头脑。
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这场爆炸没那么简单。
从现场残骸的分布,到炉膛内部的压力痕迹,再到爆炸前几分钟的温度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