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打击的奚春决定化悲愤为食欲,带着四姐姐小阿娘溜出去驿站了。虽然已经到晚上,可宋朝的夜生活繁华,更不用提敦煌往来的行商,不到宵禁时刻,谁都舍不得离开。
三姐妹人手捧着一碗驴肉黄面,黄面细如龙须,长如金线,上头淋一勺特色的香菇汁,用香菇沫驴肉和水豆腐做成,叫人口齿生津。
奚春迫不及待吸溜下去好几口,香的来不及说话夸赞,只知道一口两口的往肚子里灌,一会功夫,一海碗的驴肉黄面就没了,她利索一抹嘴唇,碗一递:“再来一碗。”
摊贩乐的眉开眼笑,接过碗清水一涮,捞上一筷子黄面,大方的淋了满满的酱汁:“好嘞,客官您慢用,我这大锅里多的是。”
他得意洋洋的开口:“不是我自吹,我徐家的驴肉黄面在整个敦煌都是一绝,不论客官您打哪儿来,到了敦煌城定要配上一碗吃,那才叫过瘾。”
这条街上的摊贩说话轻快有趣,语调悠长,似说书人兼职卖小吃,三人分别吃了三碗才算餍足。
薛阿娘满足的摸了下圆滚滚的肚子,感叹道:“敞开肚子吃的感觉可真好,若是再来只烤羊腿,或弄个烤鹿肉就好了,到那时斟上一壶黄角酒,喝完之后我定要痛痛快快的作诗。”给自己说美了,双眼眯起来。
“你说什么胡话,还烤羊腿,如今吃个烤猪腿都不容易。”薛女女嘲笑她异想天开,可经由妹妹一描述,嘴巴又犯馋了。
“也不是不行啊,咱们到了西域还能平平安安的出来,你们就开个小食摊,我就继续干老本行,搞点新奇的葡萄肥皂,永生花,咱们家要不了多久便飞黄腾达了,何愁吃不上烤鹿肉。”奚春胸有成足的表示。
薛女女细细琢磨这话,当下提出不合理的疑问:“妹妹,你这不是说笑不成,咱们家可没有擅厨艺的,我会的插花点茶,琴棋书画这里也派不上用场啊。”
说完,试探的看着七妹妹。
薛女女慌忙摆手退拒:“我可不会做饭,我从前只知道吃,连小厨房都少进。”
奚春却空前的信心满满:“做饭有什么难的,我教你们不就成了,只要卖的味美价廉,顾客准一股脑找上门。”暗暗想,凭借自己现代生活的金手指,随便找个符合当地人口味的小吃摊搬过来不就成了。
家中闲散人员不少,总不能都跟着自己干肥皂,多条路子多条生记,此乃上上之策。
想法刚在脑子里实施起来,奚春便拉着二位姊妹在集市上考察一番,敦煌人和西域来往密切,当地人多喜欢胡饼,食牛肉羊肉鸡肉,鲜少食猪肉。
一番询问打听后才知道,在这里猪肉地位底下,被认为是底层人食物,又因其腥骚难去除,故而食之人少之又少。但汴京吃猪肉的人可不少,奚春分析后还存在一种可能,就是除去腥味的香料太贵的,一来二去后成本上升,吃的人更少了,可腥味对于有肉吃就行的平民倒是无妨。
看来古代猪肉的阉割技术任重而道远啊。
一直回到驿站,奚春仍在苦思冥想,在西域卖个醪糟汤圆似乎也不错,这样的组合对当地人来说十分新颖,她还能在上面加奶油刨冰之类的,夏季吃起来冰冰凉凉必定爽口。
唯一的缺点就是实在容易被剽窃,毕竟这玩意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用低价竞争,都只有输的份。可转念一想,赚个快钱活下来也够了。
开个凉拌菜或者一元一串小火锅好像也不错,她大学最馋的就是这玩意儿,拌上一块面饼,人都香迷糊了。
奚春猛一拍脑袋,不行不行,这香料贵死了,蔬菜什么自己种虽没成本,可调味料最费钱啊,要想做的好吃,胡椒孜然定不能缺,她启动资金少的可怜啊。
奚春左右翻身着急之下如何也睡不着,睡的半梦半醒的薛明珠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拍在闺女的后背上,囫囵哄:“乖啊,快些睡觉吧,明早还得赶路了,官爷都说了,出了敦煌还有一千里路要赶,中间全是大漠。”
“睡吧....睡吧。”
睡眼朦胧的却还要哄人,奚春面对面盯着她娘看,略显凌乱的睡颜中硬是看出几分慈爱。这场景很像早上自己还没睡醒,奶奶打开房门,将一个软乎香辣的肉煎饼放到自己鼻子旁边闻,也不喊她,就这样一直晃一直晃,直到她悄然睁眼。
那场景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却深深的烙印在奚春记忆中,终身无法忘记。
规律的拍背哄睡,让本来毫无睡意的她打了个哈欠,胸腹一鼓一鼓的,总算去和周公约会了。
奚满粮将妻女二人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随手抛起一颗红枣丢到嘴里,美滋滋嚼几下,望着天上的圆月,抓紧扔了几块柴到火堆里。
.........
因着河西走廊一带都是荒漠和戈壁滩,路上驿站少有,连城池都没几座,走上一个半月的路程极为艰辛。
故而黑虎向他们昨晚露宿的驿站借来马匹和驴子,驼了不少粮草,也亏得他们运气好,遇上的驿站官差心善,外加朝廷规定驿站必须供应流放犯人的伙食,所以多得了些。
奚春从院子里的井中打了不少水,将自己的水袋子水葫芦装满,晃了晃薛平安小朋友的骆驼奶,一骨碌塞进推车里。
凑过去顺带看了看十分虚弱的秀姨娘,瞧她嘴唇干裂,皮肤发黑,眼下一片乌青。此时虚弱的掀开眼皮,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嘴唇挪动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的她直发愁。
随意翻了下旁边的巾帕,上头都沾着血,昨日几个舅母趁有水帮着在井边洗的,搓了许久,血渍就不掉。
担忧询问:“二舅母,姨娘下面血还止不住,人都快瘦成一张纸片了。”
张香云苦笑道:“昨晚请官差行了个方便,敦煌的医馆都寻遍了,止血的药开了不知多少,用在她身上一点用都没有,还是你大舅母一狠心,将秀姨娘背过去给瞧,大夫说舟车劳顿,吃的差,环境不卫生,外加忧思过度,身体疲倦所致。”
“想好,哪有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