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话音落下,一阵微风恰好拂过老槐树,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未尽的使命低语。
庆祝的轻松氛围尚未完全消散,新的阴霾却已悄然笼罩下来。
“还有……更多眼睛?”橙瓜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清晨的西街安宁祥和,但她却感到一丝寒意。
李叔递过来的那封信纸已然泛黄脆化,墨迹是沉稳的楷书,属于上一代,甚至上上一代的守物者。
老周将信纸小心摊开在石桌上,众人围拢过来。
信的内容除了指出守物印记寄托于重组后的罗盘外,还隐晦地提及,历代守护者之所以隐秘行事,正是因为察觉到一个松散却目的明确的联盟存在。
他们世代追寻着古城脉络的核心秘密,并非为了破坏,而是为了“掌控”。
陈家和那黑衣唐装男子,或许只是这个联盟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
“信上说,”老周指着其中一行,“‘碎片散落,灵性自隐,非缘不至,非力可聚。’意思是,罗盘碎片并非死物,它们会自行隐藏,除非机缘到了,或者用正确的方法,否则强行搜集只会适得其反。”
鸦凝视着信上那个由碎片重组而成的罗盘图示,中央的空缺形状,恰好与他和小雨掌心变化后的印记轮廓隐隐吻合。
“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不仅要防备暗处的敌人,还要主动去寻找这些碎片?”
“恐怕是的。”小雨轻轻合上手中的古籍,眉头微蹙,“书中也提到,三盘碎裂,其灵不灭,会依附于与之相关的旧物或地脉节点上,等待召唤。我们需要线索。”
线索并非遥不可及。接下来的几日,西街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守护者的核心几人却忙碌起来。
老周凭借几十年走街串巷积累的人脉和见识,开始悄悄打听近些年古城内外有无出现什么异常的“老物件。
李叔则埋头在自家和老周家那些堆积如山的旧书、信札和杂物里,试图从先人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与罗盘碎片可能相关的记载。
鸦和小雨则更多地依靠他们新生的印记。
他们发现,当两人静心凝神,将意识集中于掌心印记时,偶尔能捕捉到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仿佛远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
这种感应飘忽不定,时有时无,却大致指引了一个方向——古城西北角,那里曾是旧时手工业作坊的聚集区,如今大多已改建,只零星散落着一些等待拆迁或改造的老厂房和民居。
这天下午,鸦和小雨循着那微弱的感应,来到一片废弃的纺纱厂外。
残破的红色砖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生锈的铁门虚掩着,里面空旷而阴暗。
“感觉比刚才清晰了一点。”鸦抬起手掌,银金交织的印记似乎带着一丝暖意。
小雨点头,她的金印也有着类似的反应。“小心点,这里太安静了。”
两人推开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空荡的厂房内回荡。阳光从破损的屋顶投下几道光柱,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厂房内部还残留着一些废弃的机器,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他们小心翼翼地深入,印记的共鸣越来越明显。
最终,他们在厂房最深处,一个看似是过去工人存放工具的更衣室角落停了下来。
共鸣感在这里达到最强。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烂的木箱和杂物。
鸦动手搬开几个箱子,后面露出一个嵌在墙体内的老旧铁皮柜,柜门紧锁,锁头已经锈迹斑斑。
“在里面?”小雨问。
鸦试着用手拉了拉锁,纹丝不动。
他想了想,将掌心轻轻贴在冰冷的铁皮柜门上。
印记接触的瞬间,他感到一股微弱的暖流从印记流向柜门,紧接着,那锈死的锁头内部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他再次用力一拉,锁头竟应手而开。
柜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最底层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体。
鸦将它取出,入手沉甸甸的。
解开层层油布,里面露出的是一截暗沉色的木质物件,形状不规则,一端有明显的断裂痕迹,木质表面刻着模糊不清的刻度,虽然残破,却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这是……罗盘的碎片?”小雨仔细观察着,“看这木质和刻度,像是‘地’盘的一部分?”
几乎在油布完全揭开的刹那,两人掌心的印记同时微微发热,而那截木质碎片也似乎泛起了极其短暂微弱的光泽,随即隐去。
“它认可了我们。”小雨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们为找到第一块碎片而稍感欣慰时,厂房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砖。
鸦和小雨瞬间警觉,猛地回头望去。只见门口光影晃动,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显然不是无意中路过的流浪汉或探险者。
“被跟踪了!”鸦低声道,立刻将碎片用油布重新包好,塞进怀里。
两人迅速冲出厂房,外面阳光刺眼,街道空旷,那个身影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远处街角,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跳过墙头。
“他们果然在盯着我们。”小雨脸色凝重,“我们的行动,可能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老周看着那块找回的“地”盘碎片,神色并无太多喜悦。
他摩挲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叹了口气,“守物一脉的传承,到我这里几乎断绝,无法直接感应碎片,是我的失职……”
“周伯伯,别这么说。”小雨安慰道,“没有您和李叔的经验和线索,我们连方向都没有。”
李叔这几日的翻阅也有了新的发现。
他在一本记录古城旧闻的笔记中,找到一段关于“镇水石”的记载。笔记中提到,清代一次大洪水后,一位无名匠人曾将一块刻有奇异纹路的青石沉入城东河道岔口,以镇水安流。
而根据笔记描绘的纹路,与古籍中“人”盘的部分纹饰有几分相似。
“城东河道岔口……那里现在是一座桥的桥基附近。”老周沉吟道,“或许‘人’盘的某块碎片,就依附在那块镇水石上,或者其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