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珍听了价，脸上变了又变。
细细端详之后，一脸不悦：“好看是好看，就是颜色衬得我脸有点发暗。
我们都是大学生，穿这花色的好像不太符合身份。
要不，我们去旁边看看有没有素色的吧。”
几个人连忙说好。
钱莱和花诚佯装路过，跟在最末尾的两个女学生身后，听她俩小声嘀咕。
“这钱小珍够嘚瑟的。我们还要这么捧着她到什么时候？”林小丽撅着嘴，满脸沮丧。
“你小点声。”另一个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人，好像无人听见她俩的声音，才放心的继续说，“她爸是富商，听说在新市做买卖，很有实力。
咱们出门在外，不得找个靠山？万一学校里遇到什么事，兴许还得求她。
再说，咱们只要玩命夸她，拍她马屁，她就乖乖请咱们吃饭、看电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哄的人。”
两个人忍不住捂着嘴笑。
“她要不是有个好爹，谁会理她。”
“不，人家说不定马上就要有个好女婿了呢。你没看她一见到经济系那个卢希明，眼睛就发光。听说啊......”
两个人咬耳朵，钱莱听不到。但是也能猜到一两分。
钱小珍真的来了新市上大学。
可她是怎么拿到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信的？
胖老王又怎么从阶下囚变成了女学生们口中的富商了？
蹊跷！所有事，都很蹊跷！
很快，钱小珍就在另一个摊位上，买了一件素青色的连衣裙。
这件比刚才那件还衬肤色，衬得皮肤黝黑黝黑的。
可她身边的人却齐齐夸赞说衬得她清丽脱俗，充满了青春气息。
“这衣服多少钱？”钱小珍问。
“三十六块两毛四。这件衣服现在特价处理，无需外汇券。特别划算。”
“价格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小珍穿着就是好看。对吧，小珍。”
刚刚还噘着嘴一脸不悦的林小丽抢先发了言。
钱小珍很是受用：“好，包起来吧。我要了。”
继而，开心地对着大家一招手：“朋友们，为了感谢你们今天特意陪我来选裙子。走，我请大家喝凉茶去。”
女孩们欢呼成一片，都追着她迅速离开了商场。
另一边的花诚，看出钱莱脸色凝重，探寻地问道：“你们认识？”
钱莱深吸了一口气：“她是我堂姐。不过......”
“这样吧诚哥，为了感谢你给我买了新裙子。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午饭。顺便给你讲讲我跟我堂姐的故事。”
......
钱莱地形不熟，还是在花诚的推荐下，两个人来到了附近最有名的国营饭店。
此时，正值午餐时间，里面只剩下半张空桌。
“两位，拼桌可以吗？”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询问。
“要是可以，就过去坐。不行，就让让，后面还有人在等。”
这可能就是七十年代国营饭店服务员的标志性服务了。
钱莱望了一眼那位置。
是角落里的一张四方桌，对面两人也马上快吃完了。背对着门口的两个空位，刚好并排，倒也方便交谈。
于是，两人很快落座。
服务员把菜谱往他们面前一撂：“吃点什么？”
钱莱很不适应这样的服务，花诚看出来她的不悦，低声说：“服务差点，但是菜很好吃。”
“诚哥，你来点吧。我请客。”
花诚笑眯眯接过菜单，也没有客气，点了四道菜。两个辣的，两个不辣的。
“这家的狮子头和糖醋鱼远近闻名，推荐你尝一尝。”
花诚边说边细心的要了一块抹布，把钱莱面前尚未擦干净的桌面，重新擦拭了一遍。
又用热茶汤，将她的碗碟一一洗涮一遍，斟上热茶，递到她面前。
这一套动作下来，可让对面的女孩羡慕不已，直用手肘杵了杵身旁的男人，低声说：“你看看人家男人，点菜慷慨，还这么细心。你怎么不能学着点？”
那男人一脸不服气：“这一看就不是两口子。谁家两口子下馆子点这么多，不过啦？
你快点吃吧，就这两口，磨磨唧唧，啥时候能吃完。我先去门口冒口烟，你快点啊！”
说完，起身就出了门。
女人完全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情，撂下筷子也追了出去。
钱莱和花诚相视一笑。
“诚哥，我想问你，你们学校新生入学的时候，会不会查验被录取学生的身份？有没有可能会出现冒名顶替的情况？”
她这一问，花诚马上就联想到了她那堂姐。
“学校入学时会查验学生的档案、介绍信和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信。
但是，说实话，我个人认为，其实有很多环节存在漏洞，要说冒名顶替这种事，并不能从根本上完全杜绝。
去年，就有院校被爆出有人冒名顶替来上学。不过，这应该都是极个别现象。
怎么，你怀疑你堂姐？”
钱莱点点头，将钱建刚逼迫她把工农兵大学生入学资格让给堂姐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我那个名额是靠考试换来的。全村人，加上知青们全都盯着这少之又少的名额。
大队是不可能为了她，同意换人的。如果是这样，没有推荐信，那她是怎么办理的入学呢？”
花诚震惊不已。
“你别担心，既然是新大的学生，等我回到学校查一下。若真是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一查到底。”
花诚气愤不已。
原来，她本应该是个大学生。他们之间本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鸿沟。
若是她真的是新大学生，他们说不定可以日日徜徉在校园。
可现在......
话说到此，菜刚好陆续上齐。
花诚看着她花一样的年华，却被最亲的人欺负到如此地步，心里有些心疼。
夹了一筷子糖醋鱼，放到钱莱餐盘里，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的家人对你竟然如此不公。
别怕，现在你既已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就是自由之身。想要上学，我完全可以资助你......”
正说着，眼前忽然飘来两抹军绿。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了钱莱对面位置上。
“看来昨晚的事毫不影响潇然老师胃口。两个人四个菜，这是庆祝将坏人绳之以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