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太后竟然找到了梅姨。】
【梅姨跟了王静仪这么多年,什么事情不知道?看来许砚川的身份,是要瞒不住了。】
【这可坏事了。如今许砚川在北境,能够有大将军的职位,更多的原因,还好是他和婉棠没有任何关系。和墨家更没有牵扯。】
【婉棠这边暂时不论,可许砚川一旦是叛国贼的孩子,如何能够成为大将军,必定死罪。】
帐幔内,婉棠倚在楚云峥怀中,心中不安。
楚云峥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头轻声问道:“棠棠,怎么了?”
“可是身子不适?”
婉棠抬起眼,眸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惶然。
轻声道:“不知怎的,就是觉得有些心慌。”
楚云峥只以为她还在为处置萧明姝之事介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将她揽得更紧了些,语气带着帝王的冷酷与对她独有的宽纵:“不必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心慌。”
“有些人,存在本身便是错处,落得如此下场,是早就该有的结局。”
婉棠闻言,心底苦笑,那不安岂是为了萧明姝?
但她无法言明,只得将脸更深地埋进他胸膛。
声音闷闷地:“有皇上在,臣妾便安心了。”
楚云峥满意地抚摸着她的青丝,又温存了片刻,方才起身。
“朕前朝还有政务要处理,晚些再来看你。”他穿戴整齐,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婉棠柔顺地替他整理好衣襟,亲自将他送至宫门口。
目送着龙辇远去,脸上的温婉笑意才渐渐淡去。
小禄子在一旁适时地上前,陪着笑脸道:“娘娘您看,皇上对您可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连那般大事都全然信赖您呢。”
婉棠转身往回走,听着小禄子的话,只是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
长乐宫。
柳贵人趁着小禄子不在殿内伺候的间隙,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面色苍白,眼睑红肿,一见端坐榻上的婉棠,不等她开口,便“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娘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当真是好手段,让臣妾亲眼见证了,您在皇上心中是何等分量。”
那日景仁宫内皇帝的偏袒与冷酷,至今让她心寒。
婉棠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她,脸上并无得意之色。
反而带着一种了然:“有些事,本宫说了你不信,非要亲自看看,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
她语气平淡,“本宫要的,从来就不多,只是一个真相而已。”
柳贵人闻言,身子抖得更厉害,伏在地上呜咽道:“可……可那些东西,会害了整个王家的!”
“而且祖母她最疼姑母,她让臣妾进宫。是存了心思一定要让您吃点苦头的啊!”
“臣妾终究是王家的孩子……”
婉棠看着她这般模样,眼中并无讥讽,反而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怜悯。
她起身,走到柳贵人面前,并未让她起身,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声音放缓,却字字清晰:“王家的孩子?”
“你当真以为,他们将你送进来,是看重你吗?”
她轻轻摇头,“若他们真疼惜你,怎会明知前路艰险,还让你来到本宫身边涉险?”
“难道你觉得,你比心思深沉、最终却落得凄惨收场的王静仪更会隐藏?”
“还是你觉得,你比曾经宠冠六宫的许洛妍更得圣心?”
她每问一句,柳贵人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婉棠微微俯身,目光如炬:“甚至,你是不是觉得,你比那位战功赫赫的许承渊将军,对王家更有价值?”
柳贵人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骇。
婉棠提到的这些人,无论心计、恩宠还是权势,都曾是能随意碾压她的存在。
而他们的结局……无一善终!
婉棠直起身,指尖轻轻拂过柳贵人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好好想清楚,到底怎样做。”
“对你,对你腹中孩儿,才是最值得的?”
“是继续做一颗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还是抓住机会,自己做主?”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魔力:“成为王家的骄傲,让整个王家未来都要仰仗你、期待你为家族带来的荣耀,岂不比做一个无足轻重的牺牲品要好得多?”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柳贵人的小腹上,“毕竟,你这里,已经有了最大的倚仗,不是吗?”
“只要你安心为本宫办事,”婉棠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承诺的力量,“本宫保你平安诞下皇嗣。”
“届时,母凭子贵,你的位分,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柳贵人跪在地上,内心剧烈挣扎。
婉棠的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开她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
想到王家子孙众多,自己并非不可替代。
想到腹中这块可能改变她命运的骨肉。
再想到皇帝对婉棠那近乎盲目的信任与纵容……
她狠狠一咬牙,眼中闪过决绝。
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臣妾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从此以后,唯娘娘马首是瞻!”
金銮殿上。
气氛肃杀,关于皇后人选的争论已趋白热化。
以萧四海为首的一派言辞激烈,力主尽快册立萧雨柔为后,以定国本。
“中宫空悬,非国家之福!”
“萧家女德行出众,出身高贵,正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请皇上早日下诏,以安民心!”
支持婉棠的官员则较为含蓄。
多以“德妃娘娘协理六宫颇有章法,皇上圣心独裁”为由。
主张暂缓,实则是在为婉棠争取时间。
还有一部分官员则保持中立,静观其变。
萧四海见僵持不下,眼中寒光一闪,终于图穷匕见。
他猛地出列,声音洪亮:“皇上,臣等之所以反对德妃,实因其身世不堪,恐玷污皇室清誉!”
他转身,面向满朝文武,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德妃婉棠,其生母并非什么普通民女,乃是当年勾结北戎、通敌卖国的墨家余孽。”
“此等卖国贼之后,身上流着叛逆的血,有何资格执掌凤印,协理六宫?”
“更有何颜面侍奉君侧?!”
他声音激昂,带着煽动性:“按我朝祖制,罪臣之后,尤其涉及通敌叛国重罪者,其女眷没入宫中,最高也只能充为官女子,以赎其罪。”
“德妃如今竟高居妃位,已是皇上天恩浩荡。”
“若再觊觎后位,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臣恳请皇上,即刻收回德妃协理六宫之权,将其贬黜,依律处置!”
原本还是秘密的事情,忽然就被爆了出来。
“什么?墨家余孽?”
“竟是卖国贼的后人?”
“这……这如何能侍奉君王!”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原本中立的官员也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支持婉棠的官员更是瞬间脸色惨白,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卖国贼后人”这顶帽子太重了!
一旦坐实,别说后位,婉棠现有的妃位都岌岌可危,甚至可能被打入大牢,性命难保!
楚云峥端坐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握着扶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萧四海这一击,又狠又准,直接掀开了他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伤疤。
“皇上,若萧大人所言属实,德妃断不能留于宫中!”
“请皇上明察,若确系罪臣之后,应按律法办,以儆效尤!”
“请皇上将德妃打入天牢,严加审讯!”
群情汹涌,矛头直指婉棠,逼宫的态势已然形成。
“够了!”楚云峥猛地一拍龙案,霍然起身。
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压抑不住的震怒,“退朝!”
“此事容后再议。”
“谁敢再妄议,朕绝不轻饶!”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拂袖而去,留下满殿面面相觑、心思各异的臣子。
苏言辞随着人流默默走出金銮殿,冰冷的寒意扑面而来。
他感到额间一点微凉,下意识地抬起头。
灰蒙蒙的天空中,细碎的、洁白的雪粒,正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
下雪了。
长乐宫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窗外的寒意。
婉棠正拿着针线,细细地给明辉缝制一件小巧的锦缎棉袄。
李萍儿坐在一旁,帮着分理彩线,偶尔低声说笑几句,气氛安宁而温馨。
“看,白白!”
原本在榻上玩着布老虎的明辉,忽然被窗外飘过的什么吸引。
丢下玩具,踉踉跄跄地跑到窗边。
踮着脚尖,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外面,发出兴奋又模糊的叫喊。
婉棠和李萍儿闻声望去,只见窗外,细密洁白的雪粒正簌簌落下,如同撒盐,又似柳絮因风起。
渐渐将宫殿的琉璃瓦和枯枝点缀上一层浅浅的白。
“下雪了!”李萍儿也露出惊喜的笑容。
明辉更是高兴得在窗前蹦跳起来,小手努力伸向窗户。
婉棠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女儿身边,将她轻轻抱起来,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窗外的雪景。
看着女儿兴奋的小脸,她脸上也漾开了温柔的笑意。
李萍儿也走过来,望着窗外,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咱们明辉公主都快两岁了,都会看雪了。”
婉棠点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怀中的女儿。
李萍儿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低声道:“说起来,李德福如今是彻底瘸了,人也老实安分了许多。”
婉棠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她转而看向李萍儿,注意到她提及孩子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心中明了,轻声安慰道:“孩子是缘分,急不来的。”
“你还年轻,皇上也正值盛年,放宽心,总会有的。”
李萍儿抬起眼,对上婉棠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
随即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点了点头,却并未再多说什么。
只是重新拿起丝线,将那份不易察觉的怅惘悄悄掩藏了起来。
窗外,雪静静地下着,覆盖了朱墙碧瓦。
【气死人了,你们还在那闲聊,怎么看孩子的?】
【明辉都被人带走了,还在忆往昔呢?】
【之前婉棠不是能听见我们弹幕吗?怎么又开始犯蠢了,都说了多少次,三皇子是未来的皇帝。你让柳贵人有孕就算了,怎么不看好明辉。】
【要不是皇帝压着,婉棠这会儿都该下地牢了。还敢将明辉弄丢,但凡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前朝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你淹死。那样,就算是皇帝也护不住你。】
“明辉!”婉棠猛地站起身,目光急切地扫过暖阁每一个角落。
方才还在窗边咿呀学语的小人儿,此刻竟不见了踪影!
“公主呢?!”李萍儿也瞬间慌了神,手中的丝线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