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盛京,路上行人摊贩逐渐变多,马车的速度也降了下来,摇摇晃晃地穿过热闹的大街。
沈翩枝以手撑着脑袋,整理思路。
谢天祁尚有公务在身,客栈一别,他分了两个人手护送她回京。
这也好,省得她在他的面前暂时藏不住情绪,被他发现了什么就麻烦了。
上辈子,沈桉桉一帆风顺,即将要成为太子妃。
而她被孙庄头卖去了青楼,当时谁也没想到她沈翩枝还能活着回来。
她是清白的,可没有人会去相信一个流落青楼一年多的人会是清白的。
哪怕相信了那又怎么样呢?闺阁女子别说流落青楼,便是踏入门口半步都被世人认定为不洁。
因此,她的存在是沈桉桉唯一的污点。
为了太子妃之位,也为了沈桉桉,沈夫人喂她喝下了寒骨散,关进地牢,然后对外说她失踪了。
她当时不明白,为什么沈夫人会对她如此狠心?
直到沈夫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翩枝,你别怪我心狠。当初,是你父母不要你了。你独自一个人在街上,我看你可怜,这才把你抱回了沈家。如今,就当是你回报我的养育之恩吧。”
她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沈夫人亲生的。
可是,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就凭沈夫人这番说辞,怎么听,都像是她被沈夫人强行抱回来的。
上辈子她不知道的事情,这辈子她定要全部挖出来,清清楚楚地当个明白鬼。
“沈姑娘,到了。”
沈翩枝回神,素手挑开车帘,下了马车。
沈家门前装潢大气,可阔气的大门却没有一个人守着。
而且青天白日的,大门却关得紧紧的,只有大门两侧的偏门是开着的。
一般只有府中的下人和三教九流才走偏门。
沈翩枝隐约看见有个婆子鬼鬼祟祟地进了门,想来应该是通风报信去了。
红鸢气急,“沈家这是什么意思?爷前两日就已经派人给沈家送信,说沈姑娘过两日就到沈家了。怎么连个下人都没出来迎接沈姑娘?”
“沈姑娘,我现在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
青丹摇了摇头。
原本她还怀疑沈翩枝要找沈家罪证扳倒沈家只是应付王爷的权宜之计,如今光凭这一点青丹就知道沈家不冤。
这沈家哪里是不知道?
分明就是想给沈姑娘一个下马威,要不就是漠不关心到一定的程度。
让人顶罪又“流放”三年,回来还是这种待遇。
要是这都不怨怼那就是圣母了。
沈翩枝却没当回事,对比起上辈子那些事,这儿还真不算什么。
青丹和红鸢就是谢天祁分给她的人手,二人一医一武,也暂时当做她身边的婢女进府,必要时帮助她,直到她在沈家站稳脚跟。
红鸢上前扣了两次门,都没有反应。
实际上,沈家众人正等着沈翩枝灰溜溜地从偏门进,然后到他们的跟前诉苦,好掌握主动权。
沈翩枝心里门儿清,她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青丹,敲不开的大门,那就拆了吧。”
“是…啊?”
青丹下意识应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震惊地看向沈翩枝。
“您说,拆了这道大门吗?”
青丹点名了“大门”,沈翩枝云淡风轻的说道,“你没听错,就是大门。反正也敲不开,留着做什么?”
“是!”
青丹眼里划过兴奋,这种诡异的行事风格,她喜欢!
跟她主子真像!
也不知青丹是怎么做到的,上蹿下跳,东摸西摸,接着轻轻一推,两扇厚重的大门,就这么轰隆隆倒下了,还砸出了不少灰尘。
巨大的响声吓得沈家众人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地急匆匆地往门外赶去。
沈家众人就这么和沈翩枝猝不及防地打了照面。
少女身形羸弱,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跑。
“女儿拜见父亲,拜见母亲。”
少女漆黑的眸子毫无情绪地看向了沈桉桉,“还有桉桉妹妹,好久不见。”
被这样一双眸子盯着,沈桉桉下意识瑟缩下身子,避开她的目光。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终于回来了。看见我,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吗?”
沈夫人下意识挡在了沈桉桉的面前,皱着眉头不喜道:“修身养性没学会,倒是学会了阴阳怪气?沈翩枝,一回家就是这么对妹妹说话的?”
“沈翩枝。”少年双手交叉抱胸,一双眼睛充满轻蔑的神采,站在台阶高处的他居高临下地看向了她,讥讽道:“你这么就这么命硬,没死在庄子上?呵,你要是再像三年前那般欺负桉桉表妹,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桉桉一脸动容,“阿寅弟弟,你实不该为了我和姐姐这般……”
沈朝寅无所谓道:“她这样的性格该有人治她,不然往后你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头。”
任沈家人在多说难听的话,沈翩枝依然是笑意盈盈的样子,仿佛没听见似的。
这些话,她听了不知多少遍。
尤其是沈朝寅,沈家最小的儿子。
沈桉桉没出现前,沈朝寅是自己一手帮看着长大的。
会讲话之后的第一句话,是“姐姐”,童年也是在她身后逐渐长大的。
最受宠爱的也是最桀骜的,说起伤人的话也最是无知无畏的。
沈朝寅看向她的目光,仿佛是生死宿敌。
“母亲和弟弟真叫人伤心。”
她歪着脑袋看向了沈家家主沈培之,天真地问道:“父亲呢?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吗?”
沈培之却没说话。
沈培之目光沉沉地看着沈翩枝,良久问道:“大门是怎么回事?”
“父亲,敲不开的大门,应及时损毁换新呐。”
沈翩枝一脸庆幸,“您说今日被关在门外的人是我,咱们一家人自是不必计较。若是贵客临门,发现沈家大门居然是关着的,那岂不是就结了仇?您说对吧?”
一番话哽的沈家几个人无话可说。
毕竟,他们总不能直白的说,是因为知道沈翩枝今天要回家,所以才故意关上的大门吧。
“冠冕堂皇!”沈朝寅冷笑着,恶意满满,“两边的侧门都是开着的,你怎么不走?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