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那被丢在桌上的手机，不依不饶地再次震动起来。
屏幕上，依旧是“班主任”那三个字。
白羽眼中的讥诮之色更浓了。
他拿起手机，这一次，按下了接通键。
“喂？是白羽同学吗？”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无比热情，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
“哎呀，白羽同学，我是你的班主任，王老师啊！你最近怎么都不来学校上课啊？是不是训练太辛苦了？老师和同学们可都想你了啊！”
毕竟不是所有学生都喜欢走白羽那条和苏沐瑶一起不住校的道路——无论班主任如何看待白羽的决策，事实都证明他们比在学校里过得更好。
但就是这番虚伪的关怀，让白羽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
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开口。
“想我？”
“是啊是啊！”
“哦？”白羽拖长了语调，“是想像当初云浅浅抛弃我时那样，围在一起嘲笑我，还是想看我更多的笑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尴尬。
过了足足几秒钟，王老师才干笑着打起了哈哈。
“呵呵……白羽同学真会开玩笑。过去的事情，都是些小误会，小误会嘛。”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苏沐瑶同学在你旁边吗？她怎么一直不接电话？老师是想问问你们，关于期末考的事情，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学校希望你们能代表我们星竹一中，取得一个好成绩啊！”
听到这话，白羽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锋利而冰冷。
“王老师，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苏沐瑶的手机，当初不是被您，亲手给摔碎了吗？”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苏沐瑶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那段被她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屈辱而不堪的画面，再一次，血淋淋地浮现在眼前。
觉醒仪式那天，当那代表着最低等E级天赋的黯淡光芒，从她身上亮起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黑白色。
她成了全校的笑柄。
那些曾经对她笑脸相迎的同学，用最恶毒的语言霸凌她，将她的课本撕碎，把垃圾倒在她的座位上。
她也曾天真地以为，老师会是正义的化身。
她哭着去找班主任，那个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王老师，希望能得到一丝帮助。
然而，她等来的，却不是安慰。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老师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的和蔼，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不耐烦与鄙夷，“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偏偏要欺负你？你是不是也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在苏沐瑶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这些东西！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手机屏幕四分五裂，就像她那颗破碎的心。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配过手机。
没有手机，就听不到那些恶毒的留言，看不到那些嘲讽的帖子。
仿佛只要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就能少受一些伤害。
后来，与白羽契约，她的所有心神都投入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刻苦的修炼之中，更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甚至连新手机都懒得买——反正当初那一个个跳动的头像，可没有一个人安慰过她一句。
如果别人真想联系她，一般也都是通过白羽。
她以为自己快要忘了，可白羽的一句话，却轻易地撕开了那道尚未愈合的伤疤，让里面的脓血，暴露在空气之中。
电话那头，王老师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显然也没想到，白羽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地，将这件事当众揭开。
但他毕竟是人情场上的老油条，短暂的失态后，立刻又换上了一副慈眉善目的语气。
“哎，你看我这记性，人老了，人老了。”
他呵呵一笑，仿佛那件恶劣的事情，真的只是被他遗忘了而已。
“都是为了学生好嘛。当时看苏沐瑶同学沉迷手机，我是恨铁不成钢，一时情急，手段是激烈了点，但我的心是好的呀！”
“白羽同学，苏沐瑶同学，你们要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啊。现在说这些都过去了，我们还是着眼未来。”
他终于图穷匕见。
“关于期末的四校联考，你们……愿意代表我们一中出战吧？”
四校联考，也就是俗称的期末考。
这才是他们今天这通电话，乃至电视上那番惺惺作态的真正目的。
星竹市共有四所御兽高中，彼此之间竞争激烈。
每年的期末联考，成绩不仅直接决定了未来一年，联邦对各个学校的资源倾斜力度，更重要的是，优异的成绩，能够吸引到那三大家族的子女入学。
这背后所代表的人脉与利益，才是校方真正看重的东西。
过去，白羽作为一中内定的王牌，代表学校出战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白羽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孤儿，他是人类联邦登记在册的带编执法队员。
根据联邦法规，鉴于一中过去对他和苏沐瑶的所作所为，他们完全有权力，转学到任何一所他们想去的学校。
更让校方寝食难安的，是白羽最近，似乎和四中的后台老板，金家的公子金文昊，走得很近。
在他们这些校领导看来，苏沐瑶的SSS级天赋固然是震古烁今，但御兽师与兽娘，终究是相辅相成的。
白羽一个区区b级天赋的御兽师，能契约到苏沐瑶，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他的眼光和能力，未必能将苏沐瑶的潜力完全开发出来。
这样一个“目光短浅”的人，在金家那种庞然大物抛出橄榄枝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一旦白羽带着苏沐瑶转学去了金家旗下的四中，那他们星竹一中，就将成为整个星竹市最大的笑话！
“和金文昊关系密切？”
白羽听着电话里王老师旁敲侧击的试探，心中只觉得一阵无语。
这帮人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些。
不过……
他脑中浮现出金文昊那张骚包却不惹人讨厌的脸。
那家伙虽然也势利，也精于算计，但行事作风，却比学校里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敞亮得多。
相比学校啊协会啊什么的，至少，算是个可以结交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