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缺口处的厮杀声震彻云霄,飞溅的鲜血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公孙瓒军的长矛手结成密集阵形,如同一道钢铁荆棘,死死堵住那道丈余宽的缺口。汉军士兵前仆后继地涌上去,却被密集的矛尖一次次逼退,缺口下的尸骸已经堆到了膝盖高。
“竖盾!推进!” 汉军什长李敢嘶吼着将圆盾重重顿在地上,盾牌表面早已布满箭孔与裂痕。三名士兵紧随其后举盾相抵,试图在矛阵前撑开一丝缝隙,却被公孙瓒军猛地向前一挺的长矛刺穿了盾牌边缘,最左侧的士兵惨叫着倒在血泊中,滚烫的鲜血溅了李敢满脸。
城头上,公孙瓒的亲卫督尉赵昂紧握着环首刀,额角青筋暴起。他看着缺口处不断倒下的士兵,喉结剧烈滚动:“调第二队长矛手上!把火油桶推过来!” 两名士兵费力地将沾满油脂的木桶搬到垛口边,只要汉军再逼近些,滚烫的火油就能让缺口变成一片火海。
中军阵前,刘辩手中的望远镜镜片反射着寒光。这具由格物院工匠耗时三月打磨的铜制望远镜,虽不及现代光学仪器精密,却已能清晰望见城头的动静。他注意到公孙瓒军正在搬运木桶,瞳孔骤然收缩:“是火油!传令神机营,连弩准备压制!”
站在左侧的亲卫立刻挥动两面红旗,旗语在空中划出两道急促的弧线。阵地侧翼的密林里,二十架连弩车正悄然调整着角度,黝黑的弩箭在阳光下泛着哑光 —— 那是用新炼出的百炼钢打造的箭簇,箭杆则是精选的柘木,经过桐油浸泡与火烤定型,韧性远超寻常箭矢。
“校准仰角三十度!” 神机营校尉陈默伏在连弩车旁,用铅垂线测量着角度。这是他跟随陛下钻研出的 “量角法”,能让十架连弩的箭雨覆盖同一区域。他拍了拍冰凉的机括,这具连弩车有七尺长的机臂,十二根牛筋绞成的弓弦能储存惊人的力道,更绝妙的是陛下设计的 “诸葛连弩” 式箭匣,一次可装填三十支弩箭,只需扳动机关就能连续发射。
“放!” 陈默猛地挥下手臂。
二十架连弩同时发出沉闷的 “咯吱” 声,十二根弓弦震颤的嗡鸣汇聚成一股低沉的龙吟。六十支弩箭如同一群黑色蝗虫,在空中划出密集的弧线,越过正在厮杀的士兵头顶,精准地砸向城头。
赵昂正指挥士兵倾倒火油,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尖锐的呼啸。他下意识地偏头,一支弩箭擦着脸颊飞过,深深钉进身后的望楼立柱,箭尾的白羽仍在剧烈震颤。他惊愕地看着那支几乎穿透硬木的弩箭,瞳孔骤然收缩 —— 寻常箭矢绝无这般力道!
“快躲!” 赵昂的呼喊还未落地,第二波箭雨已如乌云压顶。正在搬运火油的两名士兵被弩箭穿透胸膛,滚烫的火油泼洒在城砖上,溅起刺鼻的白烟。更可怕的是那些落在垛口后的弩箭,一支弩箭竟同时贯穿了两名士兵的脖颈,鲜血如喷泉般洒在城墙内侧。
城头上的公孙瓒军彻底乱了阵脚。这些弩箭不仅力道惊人,更可怕的是连绵不绝的射速,仿佛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他们蜷缩在垛口后不敢抬头,原本准备好的火油攻势瞬间瓦解。
“就是现在!” 刘辩放下望远镜,马鞭指向缺口,“传令重甲步兵推进!”
早已待命的重甲步兵踩着同伴的尸骸,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墙压向缺口。他们手中的长戟拨开密集的矛尖,圆盾相撞发出沉闷的巨响。公孙瓒军的长矛阵本就因连弩压制而松动,此刻被重甲步兵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李敢趁机带领刀盾手从缝隙中涌入,挥刀劈向矛手的手腕。
城头上的赵昂见状目眦欲裂,抓起身边的弓箭就想射击,却被一支呼啸而来的弩箭射穿了弓弦。他惊恐地抬头,看见远处密林里不断有黑影闪烁,那是连弩车在变换射击位置。这些该死的器械,竟能射到两百步外的城头!
“调弓箭手压制!” 赵昂嘶吼着踢翻身边的箭篓,“把他们的弩车打烂!” 十余名弓箭手探身欲射,却被新一轮箭雨扫倒大半,剩下的人慌忙缩回垛口,再也不敢露头。
缺口处的战局开始逆转。失去城头支援的公孙瓒军阵脚大乱,重甲步兵已在缺口内侧站稳脚跟,不断向两侧扩张。李敢劈开一名敌兵的头颅,忽然发现右侧出现一道矮墙,墙后隐约有弓弦响动:“是暗箭手!举盾!”
话音未落,数支冷箭从矮墙后射出,两名汉军士兵应声倒地。陈默在望远镜里捕捉到这一幕,立刻挥动绿旗:“左侧五架连弩,目标东南角矮墙!” 五支箭雨如毒蛇般钻入矮墙缝隙,墙后传来一阵惨叫,再也没有冷箭射出。
刘辩注意到城门口的动静 —— 那里聚集着百余名公孙瓒军,似乎在拖拽圆木堵塞城门。他立刻转向亲卫:“让陈默分十架连弩压制城门方向!”
新的箭雨突然转向城门,正在搬运圆木的士兵被成片射倒。负责督战的别部司马气急败坏,拔剑砍倒两名退缩的士兵:“都给我上!堵住城门赏钱十缗!” 士兵们被重赏诱惑,重新扛起圆木,却在靠近城门的刹那被弩箭穿透咽喉,圆木轰然落地,砸死了两名躲闪不及的同伴。
“陛下,公孙瓒军在城内侧堆了沙袋!” 副将指着城门方向喊道。刘辩举起望远镜,果然看见城门后隆起一道半人高的沙袋墙,数名士兵正用铁锹加固。他冷笑一声:“告诉陈默,射城门铰链!”
三架连弩车调整角度,弩箭不再射向士兵,而是精准地砸向厚重的城门枢纽。“铛铛铛” 的撞击声接连响起,黄铜铰链迸出火星。第五支弩箭射来时,右侧铰链突然断裂,沉重的城门向内倾斜了寸许,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
“铰链断了!” 汉军阵中爆发出欢呼。公孙瓒军见状大急,十余名士兵扑上去想用身体抵住城门,却被从缝隙射入的弩箭穿成了筛子。赵昂在城头看得睚眦欲裂,抓起一支长矛就想跳下去封堵缺口,却被亲卫死死拉住:“将军不可!城防要紧!”
缺口处的厮杀愈发惨烈。李敢的手臂被长矛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咬着牙撕下战袍包扎,嘶吼着劈开最后一名矛手:“弟兄们,跟我冲!” 汉军如潮水般涌入,终于将缺口完全控制在手中。陈默趁机指挥连弩车向前推进,现在它们距离城门只有百五十步,箭簇已能清晰看见城门上的木纹。
“最后一轮齐射!目标城门闩!” 陈默的吼声带着沙哑。二十架连弩同时发射,三十支弩箭如冰雹般砸在城门中央的横闩上。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那根碗口粗的硬木闩竟被生生击断!
沉重的城门失去束缚,在惯性作用下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惊慌失措的公孙瓒军。阳光从敞开的城门涌入,照亮了城内街道上散落的兵器与血迹。
“城门开了!” 汉军士兵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刘辩将马鞭向前一指,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全军入城!”
骑兵率先从城门涌入,铁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雷鸣般的声响。公孙瓒军试图在街道两侧设置路障,却被连弩车发射的火箭点燃了堆积的柴草,浓烟滚滚中,他们的抵抗迅速瓦解。
李敢带领步兵冲进城门时,正好撞见赵昂带着残兵从城头退下。两人目光交汇,同时挥刀相向。战刀碰撞的火花中,李敢想起了三天前攻城时牺牲的同乡,怒吼着将刀劈向赵昂的头颅。
城门口,陈默正检查着连弩车的损耗。十二架连弩的弓弦已经断裂,其中三架的机括出现裂纹,但他脸上却洋溢着兴奋 —— 这些连弩在今日的攻坚战中射出了两千余支弩箭,至少放倒了三百名敌军,更重要的是,它们彻底瓦解了敌军的士气。
“校尉,您看!” 一名士兵指着城墙上的箭痕惊呼。那些深嵌入砖的弩箭,有些竟穿透了两层甲片叠放的盾牌。陈默抚摸着冰凉的机括,想起陛下说过的话:“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格物之术,终究要靠人心驾驭。”
刘辩策马进入城门时,战斗已接近尾声。他勒住缰绳,看着街道两旁跪地投降的公孙瓒军,又望向城头那些插着汉军旗帜的垛口。阳光穿过硝烟,在他的龙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传旨,”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神机营休整一日,明日随大军北上。” 陈默在一旁躬身领命,他知道,这些连弩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城门洞开的那一刻,不仅意味着一座城池的陷落,更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当百炼钢的弩箭穿透铁甲的刹那,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法则,已悄然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