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压制体内那道微弱的剑气,反而引导着它,小心翼翼地、如同最虔诚的学徒,去触摸、去感应、去临摹脚下石阶上那残留的、真正的《青云剑诀》烙印!
别人看不到,但他能“看”到!
别人得不到完整的传承,但他可以……偷师!可以在这登云梯上,用他的双脚,用他的剑心,去丈量!去临摹!去强记!
每一阶,都蕴含着不同的剑意片段。
或如清风拂柳,或如雷霆万钧,或如细雨连绵,或如大日煌煌……支离破碎,却真实不虚!
这登云梯,对于他人是考验,是通往仙门的阶梯。
对于此刻的陈九,却成了他强行攫取力量、偷学无上剑诀的修罗场!成了他磨砺剑心、印证宏愿的磨剑石!
他走得异常缓慢,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背负着整座青云山脉。
汗水混杂着体内因强行感悟剑痕道韵而渗出的细微血丝,浸透了破旧的布衣。
身形在巨大的威压下微微佝偂,如同负碑而行的囚徒。
然而,他的脊梁骨,却挺得笔直!
在无数人仰望铁寒、等待他顿悟结束的漫长时光里,在青云宗高层狂喜于天降奇才、剑诀有主的热烈氛围中。
陈九,这个被所有人遗忘在角落、被视为“沾光废物”的丁字牌书生,正以最卑微的姿态,最决绝的意志,用双脚丈量着九千阶登云梯,用剑心强行烙印着那失传的《青云剑诀》!
当他终于步履蹒跚、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踏上登云梯尽头的平台时,迎接他的不是仙门弟子的恭贺,也不是长老的审视。
负责接引新入门弟子的外门执事周通,早已得了内门长老的吩咐,目光扫过陈九那身狼狈不堪的布衣、苍白的面容和手中那枚刺眼的“丁”字木牌,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和厌烦。
“丁字牌?根骨驳杂,凡俗之躯,靠着运气和死撑才爬上来?”
周通的声音冰冷,如同驱赶苍蝇,“算你还有点狗屎运,站在了异象边上没被震死,不过,青云仙门,不是收容废物的善堂!”
他随手一指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脚下,一片低矮简陋、如同凡人村落般的建筑群。
“滚去勤务院报道!从最低等的杂役弟子做起!劈柴、挑水、清扫茅厕!若敢偷懒懈怠,立刻逐出山门!”
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一丝怜悯。
在青云宗看来,一个根骨凡俗、侥幸登顶的丁字牌,能做个杂役,已是天大的恩赐。
陈九默默接过一枚粗糙的、刻着“杂役”二字的木牌,看也未看那趾高气扬的周通一眼。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掠过远处被严密守护、金光尚未完全散尽的铁寒,掠过那些琼楼玉宇、仙鹤翱翔的仙家盛景,最终,投向南方,那被重重烟雨和杀机笼罩的、名为江南的战场。
杂役?青云剑诀?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孤绝的弧度。
好。
他弯下腰,拾起了靠在平台角落的一把破旧竹扫帚。
粗糙的竹柄硌着掌心残留的剑痕感悟,体内那道微弱的剑气,在无人察觉的深处,悄然流转,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内敛,如同深埋地底的熔岩,等待着破土焚天的那一刻。
江南的棋局,他入局了,
而这青云仙门,又何尝不是另一盘棋?
以杂役之身,窃仙门之剑。
至于远处,铁寒引起的震动还未平息,陈九的目光扫过,
顾千帆,那位江南顾氏的绝世天骄,脸上的温润笑意第一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
北莽世子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被激怒的凶兽!
南海明珠那双如梦似幻的眸子此刻也充满了惊异,她周身荡漾起深邃的蔚蓝水波,长发无风自动,仿佛置身于深海漩涡之中。
数道强大到令人灵魂颤栗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登云梯上空!
为首一人,身着朴素青袍,须发皆白,面容古拙,眼神却深邃如浩瀚星海,正是青云宗地位尊崇的太上长老之一——青冥子!
他周身并无光华,但所立之处,空间都仿佛为之凝固,那滔天的剑意和灵气漩涡靠近他身周数丈便自动平息。
“登云梯本源烙印苏醒!万载未有之异象!”
“金光冲霄!万符朝宗!金灵根!是极品金灵根引动了本源共鸣!”
“天佑青云!失传的《青云剑诀》传承再现!此子……此子乃绝世剑胎!大道可期!”
“本源烙印因他而彻底激活!此乃天定传承者!”
这一刻,铁寒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焦点!青云宗万载气运所钟之人!
陈九扭头,转身,不在理会一眼,这一刻的铁寒,犹如小说中的主角,以微末之身,引起宗门震动,
可想而知,接下来铁寒会被宗门重点照顾,然后崛起,成分为这青云的一个代名词,
而陈九,就像是那无关的小配角,黯然失色,也无人会关注到一个丁字牌的凡俗根骨,更无人会关注一个小人物的去向,
杂役院,陈九嘴角上扬,还有什么比这种地方更能隐藏自己呢?
青云剑诀已经流淌在他的脑中,那宏大的浩然正气让他明白,为何这么多年青云宗都无人可以引动,
青云宗走歪了,就像这江南众多神仙地一般,他们走离了原本的浩然正道,所以他们正在被传承抛弃。
神仙地的存在,或许还有更深的意义,但绝不可能是现在这般,掌控门阀世家,肆意掠夺凡俗,
一个惊天的念头在他心中萌芽,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等他荡清江南污浊的那一天,他要废仙,将这些神仙地连根拔出,还这片天空一个朗朗乾坤,
当然,这些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拔除神仙地,岂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