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人声最终消失了。
祝繁音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眼下的境况，她必须想办法自救，若真等到被牛成发现，只怕这后果不堪设想。
她仔细权衡。
如今这屋子里算上她，一共有十个人。
三个大人，七个小孩。
除了同他一道来的那个还未清醒，其余几个孩子的状况也并不算好。
即便外头的守卫没几个人，对于她们而言，也是不可战胜的对手。
既然来到此处，祝繁音便不会只想着自己逃跑。眼下的情况，起码要探清楚另外两个女子的底。
她想到这里，在确定外头的人走了之后，对另外两人开了口。
一开口却是石破天惊：“二位姑娘，想逃走吗？”
红衣少女闻言抬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声音里是没有起伏的死水：“你以为逃得掉吗？”
祝繁音心中有了猜测：“你身上的伤是……”
红衣少女艰难扯了扯唇角：“你不是都猜到了吗？是因为想逃跑被打的。若非如此，他们可不敢动手。”
她话里有话。
祝繁音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红衣少女凄凄笑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知道吗？我们要被送去汴京，做汴京城中大人们的玩物，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吗？”
这一点祝繁音早有猜测，但是如今再听到，仍然觉得恐怖至极。
祝繁音拧眉：“你如何得知的？”
“外边那些人说的，在我逃跑被抓回来之后，被抽了鞭子。”红衣少女停顿须臾：“是打我的人亲口说的，说若非怕老爷们不喜，定叫我吃不了兜着走。”
“那这些孩童……”
祝繁音问到一半，直觉得难以说出口来。
红衣少女答：“孩童们一样去汴京，开始做丫头，等长大一些，一样是这条路。”
祝繁音沉默。
汴京，汴京。
她在汴京的时间其实很久，可长久的待在临江侯府，以至于他对汴京的局势一无所知，如今即便知晓是汴京某些大人物在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她竟也毫无头绪。
可是，眼前的事情却未必没有转机。
祝繁音又开口：“如今未必是绝境不是吗？无论如何，此地距离临川不过一个昼夜的车程。外头又全是树林，若真能逃出去藏好，他们找起来也并不容易。”
“更何况，我们有三个人。你们当真不想试试吗？”
红衣少女眼波微动，却没有接话。
另一个白衣的在听闻此番话之后，猝然落了泪：“我想的，我想的，我娘只我一个女儿，若是没了我，她没法活得。”
此言一出，祝繁音发现红衣少女偏过了脸。
她微一思索，还是选择了不够体面的法子：“我同姑姑相依为命，若我被送去汴京，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姑姑了。”
她撒了慌。
从刚才红衣女子的反应不难看出，她也有记挂的亲人，想来若非如此，也未必敢这样逃跑。
如今她心灰意冷，似乎也只能用这个法子刺激她。
一共只有三个人，若想做些事情，可以说是缺一不可。且将来真从这里逃出去了，她的证言也相当有必要。
祝繁音忽然记起来郭夫人的事情，于是特意问了一句：“敢问二位姑娘，在出事之前，可曾见过郭夫人？”
红衣女子骤然起身，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惨白，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祝繁音看她的反应，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故而又特意问询了一遍。
红衣女子颓然后退两步：“我娘与她交好，出事之前，她在府中设了酒席，特意要我娘带我一起去。”
她沉默须臾，声音里似乎有哽咽：“我是商户女，被她邀请，我娘很开心，以为是我有机缘，能被县令夫人瞧上，还想着托她帮我寻一门亲事。可原来……”
后边的事，她没有说完。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中涌出。
祝繁音知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故而也不强迫，扭头去问了白衣那位。
白衣那位看起来胆小很多：“见过的，县令府中若是忙起来，会叫我娘亲去帮工，那一回是县令府中杂事太多，管家的来见我娘，连我也叫去。我娘想着能多得一份工钱，便带我去了。做事时她有过来看，还同我娘说了话。”
果然。
这位郭夫人，的确就是筛选女孩子的把关人，想办法将人叫到府中，看清模样，若满意，便会派人去盯着，等待时机将人绑架，再一并送往这里。
说起来，若非赵怀柔突发奇想，带她去赏梅，兴许还未必能这样快得发现这一件事。
这临川的官府，从上到下都坏透了。
“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的红衣少女已经不再是刚才那副认命的样子，祝繁音微一思索：“实不相瞒，刚才外头说话的那个男声，叫牛成，我与他曾经打过交道，若是被他发现，我只有死路一条。”
红衣少女眉眼微动：“你就是从他手底下救了人的？”
祝繁音有些惊讶。忽然又想到方才牛成在门外的发言。指向性已经十分明确，被猜到其中内容也不足为奇。
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红衣女子的眼睛亮了亮。
为了加强信心，祝繁音又补充道：“你们别怕，时间一到，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一定出得去。”
她说这话时，心中却难免有些打鼓。
如今，她被关在这四方高墙里，压根看不见一丁点儿谢清和同展十一的信号。
所以她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还安全，更不知晓他们是否还在跟着她。
也正因为如此，她更要想尽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以防万一。
红衣少女思索之后，当即表示：“我相信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连白衣服那位，也重复了一遍。
祝繁音稍稍放下心来，只要她们这边的人能有同一个目的就可以，这样无论如何，先不用太过于担心有人背刺。
只是，以眼下的境况，她究竟要如何做呢？
她有些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