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惶恐不安。
所以,他将北军八校尉几乎换了个遍,而禁卫军的两千人也不再从北军中选拔,而是从地方驻地调换。另外两千五百人预备半年后与边军换防的,今年也一同换防。
也就是说,虎贲军六千五百人,从将到兵全部换了个遍!
据谈裕儒说,若非玄甲军建立以来,投入耗费过大,皇帝可能连玄甲军也要换一遍。
萧业听梁王继续讲下去,“兵部呈上的换防文书是——两千五百人与高光祖东线的边防军换防,陛下否了,改成了徐贲的西线边军。”
萧业心中盘算,镇东将军高光祖曾做过老信国公的裨将,皇帝大概因为燕王的关系否定了此方案。
梁王又道:“地方军的换防,兵部草拟了三地,一地滨州,一地横州,还有一地青州。滨州一地,兵部和陛下并无异议,但横州和青州,谈既白极力建议横州,可本王不想让这战力较强的两千禁卫去往横州!”
萧业暗忖,谈既白和谈裕儒选横州,应是为了给天门关再加一重强战力。
沉吟片刻后,他道:“陛下既对虎贲禁卫起了疑心,像天门关这样的重要关卡应该不会派他们换防。”
梁王点点头,“陛下的确不想让横州换防,所以选的青州。但谈家那小子就是不肯盖印,也不肯发牌证,像只苍蝇一样天天往皇宫跑,围着陛下嗡嗡嗡,烦人得很!
孤怕他这个难缠的劲儿,真的说动了陛下!”
萧业接口说道:“换防文书需要陛下朱笔御批,也需要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共同盖印,双官联署,他若是坚决不肯,还真是棘手。”
“是啊,”梁王答道,“廖明章不能暴露,不能与他撕破脸。所以这个事,你想个办法,智取一下。”
萧业面色凝重,陷入思索之中。他将滨州和梁王借着换防想潜一股兵力入京的消息告诉了谈裕儒。
谈裕儒也告诉了他,兵部和皇帝定下的换防地中有滨州,两人决定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梁王潜兵入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现在有必要为了那两千兵士再冒风险吗?
就算这两千禁卫都是精兵,个个以一当十,但横州和天门关本就有重兵把守,换上这两千人影响很大吗?
萧业隐隐察觉不对,梁王的目的很可能不是将这两千人不要换到横州,而是——换到青州,让青州的两千军士入驻皇城!
也就是说,青州,也可能被梁王插了手?
萧业的剑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梁王见状,以为他是苦恼智取之法。
遂道:“既不能惊动陛下,又不能让谈既白起疑,这个事情是难办了一些。不如孤给你找个帮手。”
萧业知道,梁王这是对自己放下了疑心,又要将京中势力暴露给自己了。
梁王向内侍递了个眼神,内侍转身走出了暖阁,片刻后,门再被推开,走进来几人。
为首的一人是秋松溪,后面是两个女子扶着醉醺醺的一人,赫然是——姚知远!
萧业面露惊讶,震惊的目光看向梁王,梁王呵呵一笑,“怎么,不认识了?还要本王介绍吗?”
萧业回道:“臣不敢,臣只是有些奇怪,王爷何时……”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打断了,“咦?这人我怎么看着有点儿面熟呢?”
萧业转过头去,见姚知远轻轻推开两名貌美女子,醉眼朦胧晃晃悠悠的向自己走来。
萧业起身拜道:“晚辈见过舅父。”
姚知远打着酒嗝凑到萧业面前,左瞅瞅、右瞧瞧,突然一掌拍在了萧业肩上,“嘿!外甥女婿,你也来逛花楼了?哦,不对,是王府!”
随着熏人的酒气,姚知远又重重拍了几下萧业的肩膀。
萧业被他一顿猛拍,牵动伤口,忍不住捂住胸膛,咳了几声。
梁王见状,连忙让人将姚知远拉开了。
秋松溪笑道:“姚公和萧大人同在王爷麾下效力,日后也是一桩美谈啊!”
姚知远脚步虚浮的走到软榻上一屁股坐下,哼笑了一声,“谈个屁,老夫可不要那虚头巴脑的东西,老夫要实实在在的权势高位!对了,把她俩送到我府上去。”
秋松溪附和道:“姚公喜欢她们是她们的造化,至于权势高位,陛下虽说过永不录用姚公,但是王爷对您还是求贤若渴。”
姚知远又道:“老夫还要收拾姓谈的!”
梁王接口问道:“姚公只说要对付姓谈的,姓谈的怎么着你了?”
姚知远瞥了梁王一眼,脸上并无臣子对主上的恭敬,不耐烦的答道:“我和他何愁何怨,王爷无需过问,王爷只要告诉老夫能不能成?
能成,我就继续喝花酒去;不能成,你就一刀把我砍了,扔到金江里,泄不了你的密。好了,给句痛快话吧!”
姚知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大咧咧的躺在软榻上。
萧业、梁王、秋松溪三人互视一眼,竟一时无话可接。
秋松溪道:“姚公这是哪里的话。”
姚知远哼了一声,指着萧业,“还有他,这小子到底是谁的人?一会儿得陛下提拔,一会儿投靠燕王,今个儿又成了你梁王的座上宾!
王爷二话不说把老夫捅到他面前,是想当面辨忠奸?见老夫现在是上不得台面的家雀一只,无朋无党,让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验我。
哼,老夫没记错的话,是王爷你主动招揽老夫的吧,老夫可没求到你面前!
招了老夫来,又信不过老夫,这可不是求贤若渴的为上之道!”
梁王笑道:“姚公莫急,务旃从始至终都是孤的人,请姚公来并非是不信任姚公,而是眼下就有机会对付谈家小子,姚公可有兴趣?”
姚知远定定地打量着梁王,“好,拿谈家小子做个投名状,倒是个好主意。”
梁王又看向萧业,“务旃可想到法子了?”
萧业瞥了一眼那两个陪姚知远饮酒作乐的女子,黑眸布满阴骘,“有,但需要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