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音族的乐声还在雾泽的空气中回荡,像浸了灵脉水的丝线,轻轻缠着每个人的耳朵。老者将手中的骨笛横在唇边,又吹了个短调,调子刚落,缠心潭的水突然泛起涟漪,与乐声的节奏完美相合。
“我族以音通灵,”老者抚着胡须笑道,骨笛上的纹路在雾中泛着银光,“听闻藤灵族因棋悟道,灵脉生了新机,特来赴这场‘音棋之约’。方才的异动,不是乱,是灵脉在学说话——它想借乐声,把解开的缠意唱给三界听。”
林默望着潭水与乐声的共鸣,突然抬手,往藤编棋盘上落了枚白子。棋子与木板相触的脆响,竟恰好接在乐声的间隙里,像段天然的间奏。“音是流动的棋,棋是凝固的音。”他又落一子,“您看这两步棋,像不像您笛子里的‘起承’二调?”
老者眼睛一亮,示意族人奏响新的乐章。这次的调子更轻快,带着跳脱的气,灵音族的孩子们用指尖在空中画着音符,音符落在棋盘上,竟化作透明的棋子,与林默的白子连成条灵动的线。“妙哉!”老者赞叹道,“我族的《灵韵调和音》缺段‘收尾’,原来该用棋音来补!”
周明轩看得手痒,从兜里掏出颗桂花糖,往嘴里一含,鼓起腮帮子吹了个不成调的口哨。没想到这口哨刚落,缠心潭的水突然“噗”地冒出个泡,解语花的嫩芽竟往上窜了半寸,叶尖沾着的露珠滚落,在阳光下摔成无数个小彩虹。
“这孩子的‘童音’是最好的药引!”巫祝惊喜地拍手,“藤灵古籍上说,解语花要听着真心乐呵的声儿才长得快。明轩的口哨没章法,却比任何乐章都干净,像刚化的雪水,最养灵。”
云游子突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取出护灵灯芯,放在灵音族的乐器旁。灯芯的火苗随着乐声摇曳,竟在半空画出乐谱的形状:“先生!灯灵说,灵音族的乐器里藏着‘火脉’,跟护灵灯的气是亲戚!您看这火苗画的谱,与《守棋录》里记载的‘火行棋路’一模一样!”
沈清和连忙翻开棋录,果然见新的书页上,乐谱与棋路重叠在一起,每个音符都对应着一个棋位。“祖师,这是‘音棋合谱’啊!”他激动地指着书页,“有了这谱,以后灵脉再闹脾气,不用动手,奏段乐、下盘棋,气自然就顺了!”
灵音族的老者从怀中取出块墨色的音石,石面上布满细小的孔洞:“这是我族的‘共鸣石’,能记下今日的音棋之韵。把它嵌在藤编棋盘里,解语花开时,花香就会带着乐声,飘到三界的每个角落,让所有灵脉都跟着和鸣。”
石落棋盘的瞬间,缠心潭突然涌起股水柱,直冲云霄,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的音棋符——有音符形状的棋子,有棋子模样的音符,往三界的方向飘去。五金谷的玄铁突然发出“铮铮”的响,像是在应和;昆仑的护灵灯连成串,火苗跳着整齐的舞;连老街的老槐树都晃着枝叶,叶片相击的声儿,竟与灵音族的乐章隐隐相合。
离开雾泽时,灵音族留下了半套乐谱,藤灵族则回赠了捆能发出棋音的藤蔓。老者握着林默的手说:“三个月后的‘三界合韵会’,我族定带着完整的《音棋合谱》来老街,到时让音绕棋飞,棋伴音舞,才算真正的圆满。”
周明轩的星石里,棋灵翅膀的第七道金边终于显形了。这次不是淡淡的黄,是闪着光的金,像贴了片真的金箔。小家伙把耳朵贴在星石上,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乐声,是灵音族的骨笛和缠心潭的水声在吵架,吵着吵着又和好,像段永远没结尾的童谣。
林默站在雾泽边缘回望,见灵音族的乐声正顺着新通的灵脉往北流,与藤灵族的棋音缠在一起,像条看不见的银线,一头拴着雾泽的缠心潭,一头系着老街的棋馆。他突然明白,所谓“和”道,从来不是单一的声,是百种音、千般棋,吵吵闹闹却又紧紧相拥,像春日的花丛,红的、黄的、紫的挤在一起,才最热闹,也最长久。
归途的风里,带着音与棋的混响。周明轩哼着不成调的口哨,手里转着星石,石心的棋灵翅膀扇得欢,像在跟着风里的节奏跳舞。新的约定已在途中,而这天地间,总有听不完的新韵,下不尽的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