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的木雕技艺没见长,倒是把艾伦的披风烧出了第三个洞。
“你就不能小心点?”艾伦抢过披风,看着那个被火星燎出的圆形破洞,气得想把他的火焰摁进水里,“这是总部发的制式披风,补都没法补。”
“破了才好看。”李破叼着草根,用火焰在破洞边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这样别人就知道,你跟个能烧穿铠甲的疯子混过。”
艾伦被他气笑了,却还是把披风叠好,塞进李破的背包:“下周壁外调查,穿厚点,别又把自己烧得像块炭。”
李破没接话,视线落在远处的训练场上——新兵们正在练习立体机动装置,那个被他救下的孩子扒在围栏上,举着他刻的“铠甲巨人”木雕,给同伴们讲“红衣服哥哥烧巨人”的故事。
“那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他啧了一声,嘴角却偷偷翘了翘。
调查队出发前夜,李破被孩子堵在了帐篷门口。她手里拿着个布包,塞到他怀里就跑,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他打开布包,发现里面是块绣着火焰图案的手帕,针脚歪歪扭扭,边缘还留着没剪干净的线头。
“还挺丑。”他把帕子塞进内袋,贴着心口的位置,却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绣东西,比烧穿十个铠甲巨人还让他心慌。
调查队进入巨人领地的第三天,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只体型远超普通巨人的“超大型巨人”突然出现,皮肤冒着蒸汽,所过之处,树木成片倒塌,连艾伦的巨人形态都被它一拳打飞。
“操,这玩意儿是打了激素吗?”李破的火焰在掌心凝成盾牌,挡住飞溅的碎石,却被蒸汽烫得手背发红,“艾伦!还能打吗?”
艾伦从碎石堆里爬出来,巨人形态的胳膊已经变形:“它的核心在胸腔!烧穿那里!”
李破刚想冲过去,却看见超大型巨人抬起了脚——它的落点,正是调查队断后的位置,那里有十几个新兵,还有几个负责记录的文职人员。
“别管我!救他们!”艾伦嘶吼着扑向超大型巨人的腿,试图转移它的注意力。
李破的动作顿住了。一边是能决定战局的核心,一边是手无寸铁的同伴——他以前从不会犹豫,烧就完事了,可现在,内袋里的手帕像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妈的!”他突然转身,火焰在身后烧出一道火墙,硬生生挡住了超大型巨人的脚。
“你干什么?!”艾伦目眦欲裂,看着超大型巨人的拳头砸向李破的后背。
“老子乐意!”李破咬着牙撑着火墙,后背的骨头发出咯吱声,“你们先带他们走,我给你们争取时间!”
火墙在超大型巨人的脚下剧烈颤抖,李破的红衣被蒸汽烫得缩成一团,内袋里的手帕却被他死死攥在手里,没沾上一点火星。他想起孩子举着木雕的笑脸,想起艾伦修木雕时的认真,想起老兵递给他的那碗酒——这些都不能被碾碎。
“烧啊……烧啊……”他对着火墙低吼,掌心的火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度,竟在超大型巨人的脚踝处烧出个焦黑的印记。
超大型巨人吃痛,抬脚的动作慢了半拍。艾伦抓住机会,带着新兵们从火墙的缝隙里冲了出去。
“李破!快撤!”
李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突然笑了。他收回火焰,转身就跑,动作比来时还快——不是怕死,是知道自己得活下去,还得给孩子刻带披风的木雕呢。
超大型巨人的拳头砸在他刚才站的地方,地面陷下去一大块。李破借着烟尘的掩护,钻进了密林,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让他觉得踏实——这次的“破坏”,护住了想护的人。
傍晚,他在密林深处追上了队伍。艾伦立刻跑过来检查他的伤口,看到他后背的焦痕,眼圈突然红了:“你差点把命丢了!”
“老子命硬。”李破把攥皱的手帕掏出来,上面的火焰图案被汗水浸得模糊了,“再说,死了谁给你补披风?”
新兵们围过来,有人递水,有人给伤口涂药,没人再把他当“只会烧东西的怪人”。那个负责记录的文职人员,还把他刚才挡火墙的样子画了下来,虽然画得不像,却把火焰画得格外亮。
李破看着那幅画,突然觉得这比烧穿十个巨人核心还值。他的火焰里,终于有了除“破坏”之外的意义——那是“牵挂”焐出来的温度,能让最烈的火,也变得有分寸。
深夜,他靠在树上,用没受伤的手,在一块捡来的木头上刻着什么。艾伦凑过去看,发现是个红衣服的小人,手里举着团火,脚下还踩着个歪歪扭扭的巨人。
“给那丫头的?”
“嗯。”李破把木头藏起来,“比金属的好刻。”
月光穿过树叶,照在他后背的伤口上,也照在那块藏起来的木头上。李破知道,以后还会遇到更难对付的巨人,还会有需要他用命去挡的危险,但只要内袋里的手帕还在,只要手里的刻刀还能划出火焰的形状,这团火就不会灭。
他的冒险,才刚摸到“牵挂”的边。而这燃烧的世界,有的是机会让他明白:最烈的火焰,从来不是为了烧尽一切,是为了让那些“不想被烧尽”的东西,能好好活着。
超大型巨人的蒸汽还没散尽时,李破发现了件怪事——艾伦的刀刃上,开始沾着和他火焰同源的温度。
“你这刀该磨了。”李破用指尖碰了碰刀刃,火星在上面跳了跳,“再用下去,砍不动巨人的后颈。”
艾伦没说话,只是挥刀劈向旁边的树干。刀刃没入树干半寸,切口处竟冒出细小的火星,像被火焰燎过。他自己也愣住了:“这是……你的火?”
“老子哪知道。”李破撇撇嘴,却忍不住用火焰在刀刃上画了个圈。奇妙的是,火焰没有燎坏刀刃,反而让金属泛出层红光,像淬了火的钢。
“或许是……共鸣?”艾伦试着再劈一刀,这次的切口平整得像被火焰切割过,“我们配合的次数多了,你的火和我的刃,好像能接上力。”
李破嗤笑一声,刚想说“别整这些没用的”,却在看到远处侦查兵发来的信号时,把话咽了回去——超大型巨人没死,正朝着罗塞之墙移动,身后还跟着黑压压一片普通巨人,像条移动的“毁灭之河”。
“它想拆墙。”艾伦的声音沉得像块铁,“墙塌了,里面的人就完了。”
“那就不让它拆。”李破的火焰在掌心转了个圈,这次没带戾气,反而透着股冷静,“你的刃负责找弱点,我的火负责撕开它的防御。”
这是他们第一次没吵架就定好计划。艾伦变身成巨人时,李破的火焰主动缠上他的拳头——不是为了增强破坏力,是为了“标记”:火光照亮的地方,就是巨人后颈的核心位置。
超大型巨人的皮肤比上次更硬,蒸汽也更烫。艾伦的拳头砸在它身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李破的火焰烧上去,也只能让表皮微微发焦。
“它在进化!”艾伦嘶吼着,巨人形态的手臂开始渗血,“核心在移动!”
李破突然窜到超大型巨人的肩膀上,火焰顺着它的脖颈往上爬,像条追踪猎物的蛇:“往左边移三寸!它想把核心藏进蒸汽里!”
艾伦立刻调整方向,拳头带着红光砸向李破标记的位置。这次的拳头刚碰到皮肤,李破的火焰就猛地炸开——不是向外扩散,是向内收缩,在超大型巨人的皮肤下烧出个“通道”,刚好能让艾伦的拳头穿过去。
“就是现在!”
拳刃没入的瞬间,超大型巨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蒸汽突然变得滚烫,像要把两人一起融化。李破的火焰却在这时形成道屏障,把艾伦护在里面,自己的后背则被蒸汽烫得焦黑。
“撤!”他吼道,火焰突然熄灭,拉着艾伦从超大型巨人身上跳下来。
落地时,他们看见超大型巨人的脖颈处炸开个大洞,绿色的血液混着蒸汽喷涌而出,身体开始像融化的蜡一样坍塌。那些跟在后面的普通巨人,失去了指挥,瞬间乱成一团。
“成了!”调查队的士兵们欢呼起来,看着那团坍塌的“蒸汽山”,眼里第一次有了“能赢”的光。
李破瘫坐在地上,后背的伤口疼得他直抽气,却在看到艾伦递来的水时,咧嘴笑了:“刚才那下配合,还算像样。”
“是你的火找对了位置。”艾伦把披风盖在他身上,这次没管会不会被燎到,“你怎么知道核心在左边?”
“老子的火能‘闻’到。”李破灌了口水,声音含糊,“活气的核心都有味道,普通巨人是馊的,这家伙是焦的,移动时会留下味。”
他没说的是,刚才火焰“闻”到的,还有艾伦刃上的温度——那温度像个坐标,让他能在蒸汽里精准定位,比任何计算都靠谱。
撤退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艾伦的巨人形态还没完全解除,李破就坐在他的肩膀上,像个指挥作战的“火司令”,时不时用火焰给后面的士兵指路,把藏在草丛里的巨人提前烧出来。
“你以前跟人这么配合过吗?”艾伦突然问,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
“没。”李破揪了揪他的耳朵,“以前都是老子一个人烧,嫌别人碍事。”
“那现在呢?”
“现在……”李破看着远处跟着的士兵,看着他们眼里不再有恐惧,只有对活下去的渴望,突然觉得这比一个人烧尽一切有意思,“现在觉得,有人帮忙递刀,烧起来更痛快。”
艾伦笑了,笑声在旷野里回荡。李破的火焰在他肩膀上轻轻跳动,像在应和——这团曾经只懂“破坏”的火,终于学会了“借力”:借同伴的刃,护身后的人,让每一次燃烧都更有意义。
快到罗塞之墙时,李破突然从艾伦肩膀上跳下来,用火焰在地上烧出个巨大的“火圈”,把追来的零星巨人挡在外面。
“告诉里面的人,”他对着墙头上的守卫喊,“巨人不是烧不尽的,只要我们能一起打,总有一天能把它们烧干净!”
墙头上的守卫愣了愣,突然有人举起武器,对着火圈的方向喊:“我们等你们回来!”
李破的火焰烧得更旺了,像在回应这份信任。他知道,这道火圈挡不了多久,但只要墙里的人还信他们,只要身边的艾伦还能挥刃,这团火就永远有烧下去的理由。
回到临时营地时,那个孩子又在等。她举着那块绣歪的火焰手帕,看到李破时,突然把帕子挥得像面小旗。
李破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个用超大型巨人指骨刻的小雕像:红衣服的人站在巨人肩膀上,手里举着团火,脚下踩着刀刃。
“刻好了。”他把雕像塞给孩子,耳根有点红,“比上次那个好看。”
孩子举着雕像欢呼,帕子不小心掉在地上,李破弯腰去捡时,发现帕子的角落里,被人用红线补了个小小的“火”字,针脚比之前整齐多了。
他把帕子揣回内袋,这次没攥皱。晚风里,艾伦的笑声、孩子的欢呼、士兵们收拾装备的叮当声混在一起,像首乱糟糟却格外安心的歌。
李破的冒险还长着呢。而这燃烧的世界里,有刃可借,有人可护,有牵挂可藏,烧起来就更有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