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南看着进去的人,“太后娘娘醒了吗?”紫璇看了她一眼不理。鹿南咬了咬下嘴唇,心里一阵憋屈。
谢晚凝进到屋子里就看到桂嬷嬷脸上的伤,她装作没有看到走到床边,
“母后?”她一脸担心的看着脸色苍白的人,“臣妾听说您宫里来了很多太医,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母后可是头疾又犯了?”
叶锦书拉着谢婉凝的手,未语泪先流,“皇后啊,”
谢晚凝赶忙抚了抚她的胸口,将旁边的茶水拿过来放在她的嘴边,“母后别急,慢慢说。”
桂嬷嬷跪在地上,将事情给谢晚凝说了一遍,
“母后,嘉妃妹妹刚入宫,很多规矩不懂,是臣妾的过失。”
“你不用替她说话,”叶锦书生气的说道,“皇上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都不将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皇上已经处罚了嘉妃呢。”谢晚凝指了指门外,
凤仪宫夜话
烛火在凤仪宫的鎏金铜炉里明明灭灭,将梁上悬着的鸾鸟衔珠灯照得忽明忽暗。赵珩甩袖时带起的风,惊得烛芯噼啪爆了个火星。
“母后非要逼死儿臣吗?”他声音里还带着朝会时的余怒,明黄常服的下摆扫过铺着白狐裘的脚踏,“户部奏折堆了三尺高,北疆军饷拖了三月未发,您却要儿臣把江南盐引给王家?”
冯太后正用银签拨着炭盆里的银丝炭,闻言动作一顿,抬眼时凤钗上的东珠晃得人眼晕:“哀家是要逼死你,还是要保你这龙椅坐得稳当?”她将银签往炭盆里一掷,火星溅在青砖上,“王家手握江南半数漕运,你新帝登基根基未稳,这点面子都不肯给?”
赵珩猛地攥紧拳,指节泛白如玉石:“面子?王家仗着是外戚,去年私吞河工款致淮河决堤,淹死百姓三万!儿臣若再纵容,何以面对天下苍生?”他往前一步,明黄的衣角几乎扫到太后的凤袍,“母后总说要学孝庄太后辅佐幼主,可孝庄太后从未让顺治帝纵容贪腐!”
“放肆!”太后猛地拍案,紫檀木桌上的青瓷茶盏震得哐当响,“你拿孝庄比哀家?哀家十六岁入东宫,陪先帝熬死了多少权臣才换来你今日登基,你现在跟哀家讲苍生?”她喘了口气,鬓边的赤金镶红宝石抹额微微晃动,“当年你父皇要废你太子之位,是谁跪在养心殿三天三夜,以头撞柱才保住你的储君之位?”
赵珩喉结滚动,声音沉了几分:“儿臣从未忘记母后恩情,可正因为记得,才不能让您被王家裹挟。”他转身望向窗外沉沉夜色,“前儿个苏州知府递密折,说王家公子强抢民女,逼得那姑娘投了太湖。母后,那也是苍生啊。”
太后望着他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幼时总爱趴在自己膝头,用小手抓着她的珠钗咯咯笑。她放缓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珩儿,帝王之道不是非黑即白。王家是脏,可暂时动不得。等你翅膀硬了,要杀要剐,哀家绝不多言。”
“等?”赵珩猛地回头,眼里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等王家尾大不掉,像当年的鳌拜一样逼宫吗?”他从袖中抽出一卷奏折狠狠摔在桌上,宣纸散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朱批,“这是都察院联名弹劾王家的折子,儿臣已经朱批‘准奏’。”
太后的目光落在那鲜红的“准”字上,指尖猛地收紧,银护甲几乎掐进掌心:“你……你竟瞒着哀家?”她忽然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带着几分苍凉,“好,好得很。你长大了,不需要哀家这个老婆子碍眼了。”
赵珩喉头哽咽,刚要说话,却见太后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咳嗽,鬓角的碎发黏在汗湿的脸颊上。他下意识想上前,却被太后挥手喝止:“别碰哀家!”她扶着桌沿站起身,凤袍的下摆拖在地上像一片垂落的乌云,“既然你心意已决,哀家这就去给王家递句话,让他们等着领死。只是赵珩你记住——”
她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刺得人脊背发凉:“他日你众叛亲离被权臣逼宫时,别指望哀家再为你跪一次养心殿。”
殿门“吱呀”一声合上,将满室烛火与赵珩的身影隔绝在里。他望着那扇紧闭的朱漆门,忽然觉得这明黄的龙袍重逾千斤,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窗外的夜风吹进殿,卷起散落的奏折边角,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无数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