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风的指尖刚触到胸口发烫的符印,后颈便泛起细密的凉意。
\"停下。\"他突然按住沈清漪的手腕。
三人正沿着青鸾旧地的碎石小径疾行,月光被云层切割成碎片,落得满地斑驳。
柳如烟的脚步顿在半尺外,发间银铃轻响——她总是比旁人更先察觉危险。
\"符印在发烫。\"秦千风低头,借着月光看清锁骨处的纹路。
原本暗红的符文正渗出幽蓝微光,像被风吹动的烛火,\"比在石殿时更烫了。\"
沈清漪的青鸾玉簪虽碎,却仍将长发利落束起。
她反手按上腰间未出鞘的剑,另一只手搭在秦千风手背:\"有追踪者。\"
话音未落,左侧密林中传来枯枝断裂声。
三道黑影如夜枭扑出,腰间玄铁令牌映着月光——正是玄冥殿影狩的标记。
\"果然。\"柳如烟的指尖在袖中摩挲,那里还剩半盒淬毒细针。
她扫过三人后背,\"往北路走,北荒山脉地形复杂,适合周旋。\"
秦千风没问她如何知晓,只将符印按得更紧。
母亲记忆里那道染血的背影突然浮上心头,他喉间发紧:\"走。\"
四人折向北方时,符印的光已亮如萤火。
影狩的呼哨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漫过林梢。
沈清漪挥剑劈开挡路的野藤,剑气带起的风卷得秦千风额发乱飞:\"他们追得太死,得找地方暂避。\"
柳如烟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指向前方:\"废弃村落。\"
断壁残垣在夜色中像头蛰伏的巨兽,几株枯树在风里摇晃,枝桠间挂着褪色的红绸。
秦千风刚踏进村口,符印突然灼痛,他踉跄半步——那不是单纯的烫,是类似被尖针刺穿皮肤的疼。
\"毒雾!\"柳如烟的声音陡然紧绷。
她迅速从腰间摸出三个绣着青竹的香囊,\"捂上,这是净灵香,能阻混沌毒雾。\"
青紫色的雾气正从断墙下的地缝渗出,带着腐肉混着烂泥的腥气。
沈清漪的剑尖刚挑开雾气,剑刃便泛起细密的黑斑。
秦千风这才看清,雾气里漂浮着半透明的虫蛹,每个虫蛹都裹着缕淡灰色的魂光——是被毒雾侵蚀的生魂。
\"蚀魂毒雾阵。\"柳如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墨无言的手笔。
他最擅长用毒术炼阵,当年在玄冥殿......\"
话未说完,雾气中传来阴恻恻的笑。
墨无言从坍塌的灶房后走出,玄色大氅沾着泥污,左眼蒙着块染血的布:\"柳姑娘别来无恙?
当年你偷跑时,可没说要护着这小子的印。\"
他抬手一挥,毒雾骤然浓稠十倍。
秦千风的香囊被雾气浸透,传来焦糊味。
符印的灼痛顺着血管窜到指尖,他突然想起誓灵消散前说的\"责任\",喉间溢出低吟:\"这印,不是你们能染指的。\"
幽蓝光芒从符印迸发,像颗小太阳撞碎毒雾。
青紫色雾气发出刺啦的尖叫,虫蛹纷纷炸裂,腐臭中竟飘出清冽的梅香——那是母亲法袍上的味道。
秦千风的剑自动出鞘,火种在剑刃上跃动,映得他眼尾泛红:\"去。\"
剑光掠过墨无言左肩时,他听见对方低笑:\"印记......不过是钥匙的一部分......\"话音未落,人已翻进后巷。
秦千风想追,却被沈清漪拉住:\"小心陷阱。\"
爆炸声就是在这时炸响的。
气浪掀翻断墙,夜无痕从烟尘中走出。
他右腿的伤还在渗血,却笑得像个疯子:\"秦小公子以为拿到印就握住了命?
不,你只是他们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混沌使者要的从来不是印,是......\"
\"闭嘴!\"沈清漪的剑离夜无痕咽喉只差三寸。
但夜无痕的手已按上心口,混沌之力特有的腥甜气息瞬间弥漫:\"告诉形意门的老东西们,他们护了千年的东西,该见光了。\"
爆炸比预想中更剧烈。
秦千风被沈清漪护在身后,碎砖砸在背上生疼。
等烟尘散去,夜无痕已不见踪影,只留半块焦黑的玄铁令牌,刻着模糊的\"冥\"字。
柳如烟突然跪了下去。
她的发簪散了,青丝垂落遮住面容,声音却清晰得像刀:\"我曾是幽兰仙子的贴身侍女。
三年前,我看见她在混沌裂缝前,用七名弟子的魂魄换混沌使者的'机缘'。\"她抬头时,眼尾发红,\"我偷了净灵香的方子逃出来,本想隐姓埋名,可......\"
\"可你发现,只有跟着我们,才能阻止更多人变成棋子。\"秦千风伸手拉她起来。
符印的温度终于降了些,却仍在他心口轻轻跳动,像母亲的心跳。
沈清漪突然低呼。
她从怀中取出块菱形水晶,是从断羽山遗迹带回来的记忆碎片。
此刻水晶表面浮起新的画面:夜无痕站在火海中,对面立着个裹黑斗篷的人,背景里半座宫殿正在坍塌,匾额上\"形意门\"三个字被火光照得发亮。
秦千风的指尖轻轻抚过水晶。
形意门,那是他入门的地方,是师父常说\"就算只剩最后一人,也要守好山门\"的地方。
夜风卷起灰烬,落在水晶上,模糊了画面。
但秦千风知道,有些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