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停了。
那死寂般的闷热,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远处的哭嚎声愈发凄厉,像是无数钢针,扎入耳膜,直刺灵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哭喊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恐怖平衡。
“救命啊——”
“山神息怒啊!”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连滚带爬地从山下的方向冲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恐惧,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他们一看到丹增罗布等人,便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为首的一个老人嘴唇干裂,声音嘶哑。
“活佛……救救我们吧。”
“村子里……村子里的人……正在一个一个地死去。”
老人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他指着自己的脸,那里的皮肤已经失去了水分,像是风干的橘子皮。
“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第二天,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魂魄……魂魄都被那些冰里的鬼东西,吸走了!”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哭声,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
车门无声地打开,一个身形瘦削的喇嘛走了下来,他脸色苍白如纸,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病气,但那双眼睛,却如寒夜里的星辰,清澈而坚定。
是洛桑嘉措。
他看着跪倒一地的村民,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轻轻咳了两声,气息显得有些虚弱。
“恶咒缠身,生机正在被强行剥离。”
丹增罗布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询问。
洛桑嘉措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还能支撑。
突然,一个跪着的年轻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她的眼白向上翻去,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
黑色的气息,如细蛇一般,从她的七窍中丝丝缕缕地溢出。
洛桑嘉措眼中精光一闪,强忍着体内的虚弱,单手立于胸前。
“嗡,阿莫伽,毗卢遮那,摩诃,母捺啰,嘛尼,钵纳么,入嚩攞,钵啰袜多耶,吽。”
他口中诵出的“大光明净心咒”,化作一个个金色的梵文符印,如温暖的阳光,瞬间笼罩在那个女人身上。
金光与黑气甫一接触,便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女人痛苦的表情渐渐舒缓,身上溢出的黑气被金光寸寸净化,那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力,竟被硬生生地稳住了。
其余的村民惊恐地向后退缩,生怕被那恐怖的景象波及。
遥遥上前一步,胸口的绿松石项链光芒大盛,一道柔和的青色光幕瞬间展开,将所有村民都护在其中。
“天命护佑。”
那光幕仿佛一道绝对的屏障,将诅咒的力量隔绝在外,村民们感到一股暖意流遍全身,那发自灵魂的寒意与恐惧被驱散了不少。
丹增罗布则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那个被净化的女人身前,食指与中指并拢,点在了她的眉心。
“风语摄魂诀。”
他闭上双眼,整个人的气息变得飘忽不定,仿佛化作了一缕风,潜入了那女人最深沉的噩梦之中。
就在这时,遥遥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块保护着村民的绿松石项链,突然传来一股强烈的悸动,一股冰冷到极致,却又带着毁灭性灼热感的奇异气息,从雪山深处遥遥传来。
那感觉,仿佛冰与火的矛盾结合。
“不是在冰川表面。”
遥遥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诅咒的源头,在山体内部……一个‘寂灭冰窟’里。”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个冰窟中,充斥着一股名为“劫火淬体”的可怕力量。
仿佛有一个古老到无法想象的存在,正在那里,用整座雪山的生命力,淬炼着自己的躯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丹增罗布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残留着未散的惊骇。
“我看到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一座用冰晶筑成的宫殿……就在雪山之心。”
“宫殿的正中,有一个巨大的符文,是‘黑莲秘教’的邪徽。”
“还有很多穿着黑袍的‘罗睺信众’,他们在主持仪式。”
“黑莲秘教”与“罗睺信众”。
两个名字一出,洛桑嘉措苍白的脸上也第一次浮现出震惊。
这两个传说中的邪恶势力,竟然联手了。
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一座雪山。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必须立刻前往那个“寂灭冰窟”,阻止仪式。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的瞬间,整座雪山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了一下。
“桀桀桀桀——”
一阵阴冷诡异的笑声,仿佛从九幽地府传来,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前方的雪地,开始寸寸龟裂。
一只由无数扭曲的冰晶和怨魂凝结而成的巨大利爪,猛地破开雪层,按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高达十米的巨大怪物,从地底缓缓升起。
它通体由半透明的黑色冰晶构成,身体里禁锢着无数张痛苦咆哮的脸孔,那些正是被吸走魂魄的村民与被扭曲的冰川幽灵。
这个“冰山守卫”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鬼火,死死地锁定了他们。
“吼——!”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警告与杀意,仿佛在宣示,此路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