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那几道刺眼的强光柱,如同几柄烧红的巨大烙铁,蛮横地捅破了废弃厂房外浓稠的黑暗,狠狠犁过荒芜的厂区地面。光柱扫过之处,断壁残垣被照得惨白一片,扭曲的阴影被瞬间拉长、变形,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怪物张开了爪牙。那低沉的、令人脑髓都在震颤的电磁嗡鸣声,更是如同死神的低语,瞬间塞满了整个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
“趴下!”林阳的厉吼如同炸雷,在苏白薇耳边响起。他本能地就要将她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
但苏白薇的动作更快!
就在林阳发力前的一刹那,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不是躲避,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她猛地将林阳往旁边一台巨大生锈的粗纱机残骸后面狠命一推!同时,她自己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身体向另一个方向——那几块勉强遮风的油污帆布后面——倒去!
“咻——噗!”
尖锐的破空声与沉闷的肉体撕裂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林阳被苏白薇推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粗纱机机体上,剧痛传来的瞬间,他眼睁睁看着——
苏白薇的身体在倒向帆布的半空中,猛地一震!她那件深色的毛衣,在左侧肩胛骨靠下的位置,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团刺目的猩红!鲜血如同被捏爆的浆果,瞬间浸透了深色的毛线,又迅速在布料上洇开一片令人心胆俱裂的暗色,浓重的铁锈味混合着硝烟的气息,猛地冲进林阳的鼻腔!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苏白薇紧咬的牙关里逸出,她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摔落在布满油污和尘土的水泥地上,蜷缩起来,金丝眼镜跌落在一旁,镜片碎裂。
“白薇——!!!”
林阳目眦欲裂!那一声嘶吼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灵魂最深处被硬生生撕裂出来!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在空旷厂房巨大的回声里,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悲鸣。
眼前的猩红,瞬间引爆一股狂暴的、足以焚毁理智的火焰,混合着冰冷彻骨的杀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他体内轰然爆发!所有的顾忌、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谋划,在这一刻被这滔天的怒火烧成了灰烬!
“你们……都该死!!!”
林阳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最纯粹的杀意!他双眼赤红,身体在原地骤然模糊!
不是奔跑,不是跳跃!是凭空消失!
下一瞬间,他鬼魅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蜷缩在地的苏白薇身旁。没有丝毫停顿,他俯身,手臂以一种超越极限的速度环过她的颈后和膝弯,将她冰凉颤抖的身体紧紧抱入怀中!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就在他抱起苏白薇的同一刹那,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和旁边的粗纱机机体上,“噗噗噗”地爆开一连串刺目的火星!几发迟来的子弹狠狠凿进冰冷的金属和水泥地面!
“走!”
林阳的精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向签到系统的空间传送模块!目标坐标:厂房深处更高、更复杂的一片废弃印染设备区!距离:约三百米!
嗡!一种奇异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折叠又瞬间弹开的轻微震感掠过身体。眼前光影急速扭曲变幻,废弃纺纱机的景象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更高大、布满巨大染缸、滚轴和复杂管道的印染区!刺骨的寒风和浓烈的霉味依旧,但致命的强光柱和电磁嗡鸣声被厚重的墙壁和层层叠叠的金属设备暂时阻隔在外,变得沉闷而遥远。
林阳抱着苏白薇,背靠着一个巨大的、早已干涸开裂的混凝土染缸落地。巨大的惯性让他单膝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他怀里的苏白薇却被稳稳护住,没有受到二次震荡。
“呃……”苏白薇在他怀中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白薇!看着我!别睡!”林阳的声音急促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低头看去,她肩胛骨下方的伤口触目惊心,毛衣被撕开一个边缘焦黑的破洞,鲜血正汩汩地向外涌,迅速的进行简单包扎后。那刺目的红色,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痛着他的眼睛和神经
厂房外,短暂的死寂后,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吼叫和杂乱的脚步声!
“妈的!人呢?!”
“刚才还在那个角落!”
“搜!给老子一寸寸地搜!他们跑不远!肯定还在里面!”
“狙击手!占领制高点!给我盯死所有出口!”
林阳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穿透层层叠叠的冰冷金属设备,死死锁定厂房外那片被吉普车灯光照亮的区域。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雷达,瞬间捕捉到了威胁最大的源头——厂房东南角,一处由断裂钢梁和预制板勉强堆叠形成的、约七八米高的“制高点”!
一个穿着深色服的身影,正动作迅捷地攀爬上去,迅速架起了一支带着长筒瞄准镜的狙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毒蛇的眼睛,开始缓缓地、带着死亡的气息,搜索着下方幽暗复杂的印染设备区!
就是这个人!刚才那致命的一枪!
林阳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滔天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轻轻地将怀中因失血和剧痛而意识有些模糊的苏白薇小心地放靠在冰冷的染缸壁上,用自己脱下的外套迅速盖在她身上,只露出那张苍白脆弱的脸。
“等我…十秒…”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风,手指在她冰凉的脸颊上极其短暂地触碰了一下,留下一点粘稠的血迹。
没有回应,苏白薇只是艰难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金丝眼镜早已不知去向,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半闭着,长长的睫毛因为疼痛而不住颤动。
林阳的身影,就在她点头的瞬间,再次毫无征兆地原地消失!
厂房东南角的制高点上,那名狙击手刚刚调整姿势,手指搭上冰冷的扳机护圈,准备进行新一轮的死亡搜索。夜下方是迷宫般的巨大染缸和管道,一片死寂。
突然!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他脊椎骨尾端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培养出的、对致命危险的直觉警报!他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他想也不想,猛地就要向侧面翻滚!
然而,太迟了!
一只如同铁钳般的手掌,带着令人绝望的力量和速度,凭空出现在他的后颈上方!他甚至来不及感受到那只手带来的风声!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颈骨断裂声,在呼啸的寒风中突兀地响起!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狙击手脸上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瞬间凝固,架在预制板上的狙击步枪失去了支撑,枪口无力地垂落。他强壮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瘫倒。
林阳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倒下的尸体旁,赤红的双眼冰冷地扫过下方开始分散搜索的几个敌人身影。他没有任何停留,一手闪电般探出,抓住狙击手尸体还未完全僵硬的手臂,同时另一只手按在那支昂贵的狙击步枪上!
“收!”
心中默念。签到空间如同无形的饕餮巨口,瞬间张开!
狙击手的尸体,连同那支沉重的狙击步枪,就在林阳接触到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强酸,又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了!只留下预制板上一点模糊的血迹和身体压过的痕迹,证明着刚才这里存在过一个活生生的人!
下方,一个正端着冲锋枪、背对着制高点方向、警惕搜索着巨大染缸缝隙的士兵,似乎感觉到了头顶上方那极其短暂的能量波动和微弱的“消失”感。他疑惑地、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迎接他的,是一双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非人般赤红光芒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如同地狱爬出的复仇恶鬼,正站在他头顶上方不足五米的地方,冷冷地俯视着他!
士兵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本能地想要抬起枪口!
但林阳的动作更快!他根本没有落地!
身体在半空中再次模糊!
零点几秒后,士兵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气息猛地出现在自己身后!一只冰冷的手掌,如同死亡的宣告,轻轻按在了他的后心位置!
“呃……”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意义不明的气音。
“收!”
冰冷的指令在林阳心中落下。空间吞噬再次发动!
士兵和他手中紧握的冲锋枪,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从这个世界抹除!连带着他脚下扬起的一小片尘土,都诡异地停滞了一瞬,然后才缓缓飘落。原地,空空如也!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有鬼!有鬼啊——!!!” 距离稍远的另一个士兵,恰好目睹了这超出理解范围的恐怖一幕——自己的同伴在回头看向高处的瞬间,被一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人影触碰,然后整个人连带武器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他吓得魂飞魄散,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厂区的死寂,手中的枪都差点拿不稳,对着刚才同伴消失的空地疯狂地、漫无目的地扫射起来!
“哒哒哒哒哒——!”
刺耳的枪声在空旷的厂房里疯狂回荡,子弹打在冰冷的水泥地面和金属设备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这盲目的射击非但没有击中任何目标,反而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也彻底打破了敌人本就因诡异消失事件而濒临崩溃的神经!
“闭嘴!蠢货!哪有什么鬼!是障眼法!用火力覆盖!” 一个明显是小头目的军官怒吼着,试图稳定军心,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手枪,朝着士兵射击的方向和周围可疑的阴影区域猛烈开火!
然而,他的怒吼和枪声,成了他最后的遗言。
就在他扣动扳机,枪口喷吐出火焰的刹那,林阳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侧后方不到两米的地方!速度快到连残影都模糊不清!军官只觉得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抹极快的影子,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笼罩!他惊骇欲绝地想要调转枪口!
但已经晚了!
林阳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扼住了他持枪的手腕!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瞬间传来!
“咔嚓!”
腕骨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啊——!” 军官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手枪脱手而落。
林阳甚至没有去看那掉落的手枪,左手五指如钩,闪电般扣住了军官的咽喉!没有一丝犹豫,指关节瞬间发力!
“呃……嗬嗬……” 军官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双眼暴凸,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无意义的嗬嗬声。
林阳赤红的双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杀意海洋。他扼着军官的喉咙,如同拎着一只待宰的鸡,身体再次模糊!
“收!”
空间之力发动!
军官和他掉落在地的手枪,连同他临死前那充满恐惧和痛苦的面容,一同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
短短不到十秒!四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包括一名狙击手和一名军官,连同他们携带的精良武器,如同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厂房外那辆军用吉普车,引擎还在徒劳地轰鸣着,粗大的光柱无意识地扫动着,映照出空荡荡的、如同鬼蜮般的废墟!
吉普车驾驶座上,最后一名负责通讯和驾驶的士兵,已经完全吓傻了!他瘫在座位上,脸色惨白如纸,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裤裆处一片湿热的骚臭味弥漫开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官和同伴在几声短促的惨叫和几声诡异的“消失”后,就彻底没了踪影!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无法理解的屠杀!
“魔鬼……是魔鬼……”他神经质地喃喃着,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连逃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林阳的身影,如同索命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吉普车副驾驶的车窗外!他赤红的双眼透过布满灰尘的车窗玻璃,冷冷地注视着里面那个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士兵。
士兵猛地对上那双眼睛,如同被最毒的蛇盯上,全身的血液都似乎瞬间冻结了!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到极点的尖叫,本能地想要去抓旁边座位上的通讯器!
林阳甚至没有给他碰到通讯器的机会。
他伸出手指,隔着车窗玻璃,对着士兵的方向,轻轻一点。
“收。”
无声无息。
吉普车连同驾驶座上那个满脸惊恐绝望的士兵,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巨口一口吞下!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原地只剩下几道因为车辆急停而留下的杂乱轮胎印痕,还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汽油味和尿骚味。刚才还喧嚣着死亡威胁的厂房外围,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寒风卷过废墟,发出呜呜的悲鸣,仿佛在为刚才发生的一切而叹息。
丢出尸体,林阳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气息。连续极限使用空间传送能力,加上那股狂暴怒火的宣泄,让他感到一阵阵强烈的精神疲惫和身体虚脱感袭来。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他猛地转身,没有丝毫停留,身形再次模糊,朝着苏白薇藏身的那片印染设备区传送回去!
“白薇!”
林阳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巨大的混凝土染缸旁。苏白薇依旧蜷缩在那里,他离开时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滑落了一半。她肩头的伤口还在缓慢地渗血,暗红色的血渍已经染红了大片地面,在昏暗的光线下触目惊心。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颤抖着,呼吸也变得微弱而急促。
“白薇!醒醒!看着我!” 林阳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她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入手处一片冰凉!她的体温正在快速流失!
“林…阳…”苏白薇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有些涣散,但看到是他,似乎微微亮了一下,极其微弱地应了一声。那声音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掉。
“别说话!坚持住!” 林阳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飞快地撕开自己还算干净的衬衫下摆,动作尽量轻柔但迅速地按压在她肩胛骨下方那狰狞的伤口上,试图减缓出血。粘稠温热的血液立刻浸透了他手中的布料。
“坐标…玄武…子时三刻…”苏白薇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眼神焦急地看向林阳,仿佛在提醒他那破译出的致命信息。
“我知道!我知道!白薇,别管那个!先管你自己!” 林阳低吼着,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他一边用力按压着伤口,一边疯狂地在签到空间里搜寻。绷带?有!消炎药?有!但最关键的——止血!有效的止血手段!他需要手术条件,需要输血!空间里那些基础的物资,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坚持住…听见没有?你答应过我…”林阳的声音哽住了,他猛地想起苏父那通保密电话最后沉重的托付——“薇薇……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而此刻,她就在自己怀里,生命的气息却在一点点流逝!
巨大的染缸冰冷坚硬,寒风在巨大的厂房骨架间穿梭呜咽。林阳紧紧抱着苏白薇,用自己身体的温度试图去暖和她,撕下的布条被鲜血迅速浸透。怀中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呼吸都轻得如同风中残烛。
而此刻,那个从密码本中破译出的、如同死亡倒计时般的坐标信息——“玄武:【坐标:北纬39°54'26.8\",东经116°23'30.1\"】信标激活,子时三刻,货物交接”——正如同冰冷的铡刀,悬在京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无情流逝!
林阳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厂房外浓重如墨的夜空,眼神中交织着无边的焦虑、刻骨的杀意,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必须救她!
必须阻止!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