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凤显然是认得的,神色间也并不见得有多意外。
“这个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小豆抬头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我不认识!”
萧离看了她一眼:“可是那个缺了耳朵的男人?”
小豆显然有些怕他,更怕那个缺了耳朵的熊天仇,低着头拼命的摇头。
“你既然一直将这个东西藏起来,应当知晓它的重要性,翠儿姑娘死的凄惨,你定然不想重蹈她的覆辙,你不如告诉我们,总好过整天担惊受怕。”
“那个缺了耳朵的,在七月十五那天,在屋子里见了个人,那人走的时候落下的,我去收拾夜香的时候,捡到藏了起来。”
“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女人,但却并不是我们楼里的姑娘,她走后,我在门口捡到的。”
“熊天仇将翠儿姑娘折磨成那样,为何从未怀疑过你?”萧离疑惑的问道。
“他来了之后,姑娘的房里便再不许人进入,全是由姑娘一人伺候着,所以…”她咬着嘴唇,泫然欲泣。
萧离却依旧狐疑的看着她:“你应当知晓翠儿姑娘是因为这东西死的,你为何还要藏起来?”
小豆忽然朝着游凤磕头道:“我见过这个东西,我见过!”
萧离心中郁闷,“你怕我?”
小豆低头,看着他的鞋子,往后缩了缩,游凤轻笑道:我明白了,你见过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在一个人手上,而这个人恰好跟他一样,穿着同样的靴子。
“对,对,公子救我!”说完便抱住了游凤的大腿。
萧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就是最普通的制式,梅花卫每人都有,难道她说的是梅花卫?不对,梅花卫属于禁卫中的一支,禁卫的靴子也是这种,只不过为了区分,梅花卫的鞋底有一个梅花的印迹。
游凤望着萧离若有所思:“那么,你在何处见过这牌子。”
小豆像是寻到了救命稻草,将游凤的腿抱的死紧,“在华庭镇。”
“华庭镇?”
“他们杀了我全家!”小豆捂住嘴巴,眼中却全是惊恐。
“我亲眼看见他们杀了我全家!”
游凤与萧离对视了一眼,游凤柔声说道:“你且慢慢的细说。”
“三年前,也是夏天的晚上,下了好大的一场雨,有两个人到我家来投宿,当时我和娘亲,弟弟妹妹已经睡下了,我爹给他们开了门,我娘还起来给他们做了饭菜,我妹妹醒了,缠着我娘,我和弟弟继续睡着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其中有个长的很秀气的男人,让我爹给他做个东西,就照着这个样式做,但远远的,我也没看清,反正是朵花,就跟这个一样,还要刻上几个字。我爹不干,说这是杀头的。”小豆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那人就抓过我妹妹,一刀就把我妹妹的头砍了下来。”
两人没有打扰她,只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后,继续说道:“我娘在后面厨房,听到动静后,就扑了上去,也被他们杀了。然后那人说,你做不做?”
“我爹还在犹豫,那人便进了我们睡觉的屋子,将我小弟提了出去。”
游凤看向这女孩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赏,“你那时便躲了起来?”
小豆泪流满面的点了点头:“我想把弟弟也抱进去的,但是他睡的太死了,我抱不动。”
“你爹是做什么的?”萧离忽然开口道。
“他是一个石匠,擅长雕刻碑文!”小豆流着泪说道:“最后他们抓走了我爹和我弟弟。”
萧离和游凤想到了辉山派上面巨大的莲花祭坛,还有焦家村祠堂下面的祭坛,都是用石头雕刻的,但为了雕刻这种祭坛,给钱就是了,没必要拿一家人的性命做要挟,更不至于杀头了。“你娘和你妹妹死在屋里,他们就这样走了?”萧离冷声问道。
“我当时吓傻了,想出去但是腿软的不行,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人,也是两个,他们开始想直接放火烧了屋子,但那夜雨太大了,他们便背着我娘和妹妹的尸体走了。”
游凤蹲下去,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小小年纪,遭逢厄运,却如此沉着冷静,难道就没想过报官?”
小豆的脸上先是愤怒,随后便是悲伤:“可后面来的那两人,就是官府的啊,我走到了县衙,却发现其中一人站在县衙门口。”
“所以你便一个人一路乞讨的来到了平洲府?”
小豆点了点头:“都说恭亲王仁爱又是皇帝的叔叔,或许他能帮我找我爹呢。”
说完苦笑了一声:“但王爷哪里是那么好见的,我来了平洲两年多,连王府大门所在的街道都没进去过,那些侍卫太凶了。后来听说世子有时候会来琼华馆,便进来做了一个丫头,养活自己的同时,也希望能有机缘遇到世子或者其他什么人。可是..”
游凤叹息道:“可惜出入那地方的男人,有几个会为你伸冤,你为了不被占便宜,所以一直故意把自己饿的瘦巴巴的吗?你今年几岁了?”
小豆抬头看了她一眼“十四了。”
院子里传来一些动静,游凤看了一眼她,低声说道:“忍一下。”
小豆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萧离捂住了口鼻,发不出一点声响。随后便感觉脚踝一阵剧痛,站都站不起来。
“死丫头在这干嘛,鬼鬼祟祟吓死我了。”烟儿看见她捂住胸口说道。
“我想着将这便盆倒远一些,不料这里堆着很多东西,把脚给闪了。”小豆垂着头,小声的说道。
烟儿叫了一声“晦气!”便伸出一只胳膊给她,“把那痰盂离我远一些,你别瞎跑,这屋里可还是住着两男人呢,饥不择食的把你拖进去,过两年你想卖个好价钱都卖不出去了。”
“知道了,谢谢烟儿姐姐!”小豆一瘸一拐的由她搀扶着,绕过萧离他们所住的屋子,回到了前院。
屋子中的两人,对着那令牌都陷入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