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中的坠落仿佛永无止境。林墨的作战服在剧烈气流中撕裂，露出胸口那片完整的星图纹路。那些灰绿色的线条像活物般蠕动重组，逐渐勾勒出双引擎战机的轮廓。赵上校伸手抓住一块飞过的青铜碎片，指腹触到金属表面时，一股黏稠的黑色机油突然渗出，顺着他的手腕爬行，在皮肤上留下\"p-40双发改进型\"的模糊字迹。
十二对青铜羽翼刺破黑暗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充斥着航空燃油的刺鼻气味。那些翅膀比之前遇到的更大，每片羽毛边缘都带着锯齿状的伤痕，翼尖滴落的液体在虚空中燃起幽蓝火焰。老周用牙齿撕开早已破烂的衣袖，布条缠上大腿伤口时，渗出的血液与燃油混合，在布料上蚀刻出扭曲的仪表盘图案。
\"是量产型骑士！\"赵上校的吼声被引擎启动的轰鸣吞没。林墨胸口的星图完全展开，幻化出的虚拟驾驶舱将他半包裹其中。当他的手指碰到那根半透明的操纵杆时，深渊四壁突然亮起暗红色的光，露出密密麻麻嵌在岩层中的飞机骨架——全是驼峰航线坠毁的p-40残骸改造的，每具骨架的驾驶舱里都坐着腐烂的飞行员尸体。
第一支青铜箭破空而来，箭身上刻满阵亡者的姓名。林墨本能地拉动幻影油门，虚空中凝结出的星尘引擎喷出炽白尾焰。箭矢熔化的铁水在空中组成\"37\"的警告数字，这个闪烁的红色光斑正好映在右侧引擎爆出的火花上。三名从残骸堆爬出的工程师还没站稳，他们胸前的刻痕就自动延伸，像电路板上的铜线般连接成维修路径。
最年轻的那个刚触到右引擎外壳，进气道突然产生恐怖的吸力。他的身体像破布般被卷进去时，另外两人扑上去想拉，却被旋转的涡轮叶片绞碎。鲜血在引擎外壳上喷溅成\"超载警告\"的英文单词，每个字母边缘都挂着细碎的内脏组织。老周拖着断腿扑向控制面板，铁钩卡进燃油调节阀的瞬间，仪表盘的\"37\"突然渗出血珠，将整个虚拟驾驶舱染成暗红色。
左引擎喷射口伸出的灰绿色导管像毒蛇般扭动，扎进那团血肉模糊的碎渣时发出吮吸声。转速表指针疯狂摆动，但排气口喷出的黑烟里裹挟着碎骨，打在机翼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赵上校的军刀自动飞向燃烧室，刀身插入的刹那，三名工程师的残骸突然重组为人形——那些挂着碎肉的骨架用肋骨卡住涡轮叶片，颅骨却齐刷刷转向林墨，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37\"的绿色火苗。
十二翼骑士集群逼近到能看清它们机炮上的铭文，领队骑士举起那根用人腿骨拼接的炮管。第一轮齐射打穿星尘护盾的瞬间，弹孔里渗出的不是硝烟，而是泛黄的老照片。林墨认出其中一张是祖父站在p-40前的合影，照片边缘正在被某种灰绿色物质侵蚀。他将油门推到底，双引擎发出的金属哀鸣中混着垂死者的惨叫，右引擎涡轮罩崩裂的碎片将最后一名工程师钉在虚空壁上。
那名工程师的四肢抽搐着摆成殉道者的姿势，伤口流出的银色液体在空气中凝结成维修手册图示。剩下的两名工程师皮肤开始融化，露出齿轮状的骨骼。他们的指骨在涡轮叶片上刻下\"油压极限\"时，脊椎自动解体成输油管，两颗心脏被吸入燃烧室的瞬间，转速表指针终于突破红色警戒区，在表盘上刮出一串火星。
骑士群的包围圈突然紊乱，所有观察窗同时闪现林墨祖父坠机前的最后影像。战机获得短暂加速，但左侧引擎的铆钉开始崩飞，每颗射出的金属都带着工程师生前的记忆片段。老周的铁钩变形成消音器插入排气口，喷出的火焰里浮现三名工程师调试仪表的画面——他们身后站着个穿旧式飞行夹克的男人，正往仪表盘夹层塞入照片。
领队骑士的头盔突然炸裂，腐烂的面容露出诡异的微笑。它举起的骨制机炮突然调转方向，扣下扳机的刹那，所有骑士像被按了暂停键。它们的观察窗变成电影银幕，同步播放着1945年4月16日的坠机画面——那架p-40正被灰绿色裂缝吞噬，飞行员最后刻在仪表盘上的\"37\"字迹正在渗血。
林墨趁机掰断油门杆，断口喷出的织梦梭残片形成时空乱流。半数骑士被卷进1945年的裂缝时，剩下的六具突然合体，变成三头六翼的怪物。每张观察窗都变成不同的坠机坐标投影，其中有个红点正在玄甲营基地的位置疯狂闪烁。老周咳出的血沫在空中组成\"用痛苦当燃料\"的扭曲字样，赵上校毫不犹豫将染血的军刀插进自己腹部的旧伤。
刀身吸收血液变成深红色，扔进右引擎时燃烧室喷出的火柱里站着三个透明人影。工程师们的残存意识在火焰中鞠躬，随即化为灰烬。仪表盘上的\"37\"燃烧成骷髅标志，战机速度骤增产生的G力将林墨的脸压出网状血痕。合体骑士的六翼完全展开，露出羽毛下密密麻麻的机枪口，第一轮扫射就打穿了老周的腹部。
但那些流出的肠子自动绞成电缆，接驳在即将熄火的左引擎上。老周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突然平静，他最后看向林墨的眼神，与照片里祖父告别战友时一模一样。濒死的痛苦转化为澎湃动力，战机如回光返照般冲刺，径直撞向合体骑士中央的观察窗。
撞击前的刹那，林墨看清窗后那张腐烂的脸正在模仿祖父的口型。它无声地说出\"wele to the club\"，主动打开的驾驶舱里，十二具棺材排列成钟表刻度。每具棺材表面的星图都在与林墨胸口的纹路共振，当战机残骸坠入棺材阵中央时，那些灰绿色的根须突然全部转向，像指南针般指向深渊更深处——那里有台巨大的机器正在启动，表盘上的日期显示着\"1945.4.16→2015.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