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更像是地底深处某种古老生物的呜咽。他的左半边身体已经完全被黑土色的纹路覆盖,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根须在蠕动,而右半边则布满了灰绿色的腐斑,那些斑块如同活物般起伏,每一次蠕动都渗出腥臭的脓液。
他猛地将双手插入地面,十指如刀般刺入坚硬的混凝土。指缝间渗出黑红交杂的液体,像是腐败的血浆与地脉精华的混合物。那些液体渗入泥土的瞬间,广场上的水泥地寸寸龟裂,裂缝中爬出无数细小的尸虫,虫体表面泛着金属光泽,腹部却长着人牙般的口器。
小女孩的灰雾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左眼的土地权柄与右眼的瘟疫之力如同两条恶龙,在他的经脉中撕咬缠斗。他的意识被拉扯到极限,恍惚间看到一片荒芜的战场——土地干裂如龟甲,尸骸堆积如山,乌鸦在枯树上发出刺耳的啼鸣。而在这片死寂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深处脉动,每一次跳动都让腐土泛起涟漪。
阿吉的机械结构已经完全暴露在外,青铜齿轮上刻着的古老符文亮起血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踉跄着爬向林墨,电子合成的嗓音里夹杂着电流杂音:\"墨哥......压制......右边......\"话未说完,右眼的灰绿色腐斑突然暴涨,如同活物般顺着他的机械臂爬上肩膀,所过之处金属锈蚀剥落,露出里面蠕动的肉芽。
赵上校的情况同样不妙。毒萼花纹路退到手腕处便停滞不前,新生的皮肤下鼓起一个个脓包,每个脓包里都包裹着一粒青铜麦穗。他咬牙扯下军装领口的铜扣,那是部队特制的辟邪铜符,狠狠按在溃烂的右臂上。铜扣竟如烙铁般灼烧皮肉,发出\"滋滋\"声响,冒出的青烟里飘着细小的麦粒。
白骨手腕道士见状瞳孔骤缩,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以金克木?找死!\"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拂尘上。那拂尘的白毫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骨针,朝着赵上校激射而去。
金丝眼镜男站在祭坛中央狂笑,灰绿色的血管从脖颈爬上脸颊,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图腾。他脚下的青铜祭坛开始渗出黑血,那些被绑着的孩子们齐声尖叫,胸口的符纸燃烧殆尽,露出下面腐烂的皮肤。他们的尖叫声与青铜鼎的嗡鸣共振,声波在空气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波纹,震得广场上的感染者集体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撞出一个个血坑。
林墨的十指深深抠进泥土,右手的灰绿腐斑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丝钻入地底。地面剧烈震颤,以他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水泥全部粉碎,露出下面漆黑的腐土。那些土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有生命般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草木枯死,连石头都开始风化剥落。更可怕的是,液体流过的地方会留下细小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探出灰白的骨指,在地面抓挠。
疤脸男刚摸到一口青铜棺材旁,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靴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皮肉如烂泥般剥落,露出森森白骨。他想逃,却发现双腿已被暗红液体缠住,那些液体像是有意识般顺着腿骨往上爬。他发出凄厉的嚎叫,声音却在半途戛然而止——他的喉咙里开出一朵暗红色的花,花蕊中探出细小的骨刺。
小女孩的声音在林墨耳边轻笑,那笑声像是无数细针在耳膜上刮擦:\"对,就是这样......让死亡在地下流动。\"林墨的左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血滴落地的瞬间,那片腐土竟开出妖艳的红花,花蕊中蜷缩着微缩的婴儿骷髅,每个骷髅的额头上都刻着八卦纹路。
阿吉的机械臂完全锈蚀,但他仍挣扎着爬到林墨身边,用残存的左手按住林墨肩膀:\"墨哥......醒醒......\"话音未落,他胸口突然爆开,一团灰绿雾气裹着青铜零件喷涌而出。雾气在半空凝成小女孩的模样,嬉笑着钻入地下。那些青铜零件落地后立刻生根,长出一株株金属植物,枝叶间挂着细小的铃铛,随风发出蛊惑人心的声响。
赵上校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毒萼花纹路彻底消退,但整条右臂已变成青黑色。他咬牙撕下臂上皮肉,露出的骨头竟布满细密的麦穗纹路,每个纹路里都嵌着一粒发光的种子。白骨手腕道士猛地甩出七枚铜钱,铜钱落地组成北斗七星阵,暂时阻隔了腐土的蔓延。但那些铜钱很快开始生锈,表面浮现出灰绿色的霉斑。
金丝眼镜男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朵暗红色的花,根系已扎入心脏。他徒劳地伸手想拔,手指却如枯枝般断裂。祭坛上的孩子们突然安静下来,灰绿瞳孔齐刷刷转向林墨,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他们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鼓起一个个肉瘤,每个肉瘤里都包裹着一枚青铜钉。
林墨缓缓抬头,右眼的灰绿色已吞噬大半张脸。他张开嘴,吐出的却不是话语,而是一团蠕动的尸虫。虫群落地即死,尸体迅速腐烂,在地面蚀出深坑。坑底隐约可见灰白的骨骼,那些骨头正随着某种节奏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地底深处的脉动。
广场边缘的梧桐树突然剧烈摇晃,树叶全部变成灰绿色,簌簌落下。每片落叶在触地的瞬间就化作灰烬,灰烬中爬出细小的骨虫,朝着林墨的方向汇聚。检疫站的废墟里,那些崩裂的青铜项圈突然跳动起来,如同活物般滚向腐土区域,在边缘处排成一个诡异的圆圈。
白骨手腕道士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从袖中掏出一面青铜镜,镜面照向林墨。镜中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一团蠕动的腐肉与根须的混合物。道士的嘴唇颤抖着吐出四个字:\"地脉尸变......\"
就在这时,林墨脚下的腐土突然隆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鼓包。鼓包表面裂开无数细缝,每个缝隙里都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液体流过的地方,地面开始有节奏地起伏,如同某种巨型生物在呼吸。那些被困在腐土区域的感染者突然停止挣扎,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皮肤紧贴骨骼,最后化作一具具跪拜的干尸。
小女孩的声音从地底传来,这次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现在,感受腐烂的权能吧。\"林墨的右眼完全被灰绿色占据,瞳孔化作一个旋转的漩涡。他缓缓举起右手,掌心朝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整个广场的地面突然塌陷三寸,无数灰白骨刺从地底刺出,将范围内的所有活物贯穿。那些骨刺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每个孔洞都在喷吐灰绿色的雾气。雾气所到之处,金属锈蚀,血肉腐烂,连道士们的法器都开始霉变。
赵上校是第一个被骨刺贯穿的,他的身体挂在骨刺上,却没有立即死亡。毒萼花的纹路重新在他皮肤上蔓延,但这次纹路里流动的是暗红色的液体。他的眼球迅速腐化,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原来......这就是......\"话未说完,他的头骨就裂开,里面钻出一株幼苗,叶片上布满血丝。
白骨手腕道士疯狂摇动拂尘,在身前布下一道道屏障。但那些骨刺如同活物般扭曲生长,轻易穿透防护。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检疫站废墟中的青铜项圈突然飞起,在空中组成一个防护罩,将道士们暂时护住。
金丝眼镜男的尸体还站在祭坛上,胸口的大花已经完全绽放。花蕊中探出数十根细长的触须,每根触须都缠着一个孩子的头颅。那些孩子的身体正在融化,变成粘稠的灰绿色液体流向祭坛中央。液体汇聚处,一个模糊的人形正在成型。
林墨的左眼终于恢复清明,但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绿色的漩涡。他能感觉到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是比瘟疫更古老,比死亡更永恒的存在。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对准了祭坛方向。
地面再次剧烈震动,这次不是局部的塌陷,而是整个广场如同波浪般起伏。无数骨刺从地底刺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上挂着腐烂的血肉和锈蚀的金属,构成一幅诡异的图腾。
小女孩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欢迎来到......腐烂的国度。\"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广场中央的青铜鼎突然炸裂,碎片如雨般洒落。每一片碎片落地后都迅速生根,长出一株株灰绿色的植物。植物的叶片上布满尸斑,花朵中包裹着微缩的骷髅。
林墨站在原地,左眼流着血泪,右眼旋转着灰绿色的漩涡。他的身体一半生机勃勃,一半腐朽溃烂。在他脚下,腐土如同活物般蠕动,每一次起伏都带着死亡的韵律。
这就是腐烂的权能——让大地成为尸骸的温床,让死亡在地下永恒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