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槐树林染成血色,林墨站在林间空地上,掌心的纺锤印记突然剧烈抽搐。那些精致的金色纹路如同被墨汁浸染,边缘处泛起诡异的黑色。第一缕黑气钻入皮肤时,他眼前闪过缫丝夫人被推入染缸的画面——但这次,缸里的液体是粘稠的墨黑色,表面漂浮着七个纺锤形状的泡沫,每个泡沫中都困着一个扭曲的人影。那些影子挣扎着想要冲破泡沫的束缚,却在接触到黑色液体时发出无声的惨叫。
金属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地面,五根手指如同钢钉般深深插入泥土。指尖穿透土层时,林墨清晰地听到地下传来\"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碾碎了。地下原本纯净的金线立刻缠绕上来,却在接触黑色纹路的瞬间被污染。金线变得浑浊不堪,像掺了煤灰的蜂蜜,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林墨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检测到民国怨气污染,消耗30功德净化\"。
功德数值在视野右下角闪烁:87\/100。数字跳动了一下,变成57\/100。与此同时,三道黑气从印记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模糊的人形。最左侧的黑影举起刻着\"癸卯\"二字的染缸,缸壁上那些原本模糊的划痕突然变得清晰,组成了七个女工的名字;中间的张开血盆大口,嘴里满是缝衣针,针尖上还挂着细小的肉屑;最右侧的挥舞着缝满黑线的纺锤,每转一圈就甩出一滴黑血,那些血滴落在地面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槐树林剧烈摇晃,树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那些树叶背面的纺锤纹路开始渗出黑色液体,顺着叶脉滴落在地面,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小孔。每个孔里都探出半截生锈的纺锤,那些纺锤自动旋转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林墨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腿被无数细小的黑线缠住,那些黑线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裤腿向上攀爬,所过之处布料立刻腐烂成灰。他能感觉到黑线正在透过皮肤往肌肉里钻,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金属右手突然自动抬起,掌心对准三个黑影。功德数值再次跳动:57→27。三道金光从纺锤印记中射出,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精准击中黑影眉心。被击中的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那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让人头皮发麻。黑影的身体扭曲着,化为黑烟消散。但每消散一个黑影,就有更多黑气从纺锤印记中涌出,在空中组成新的恐怖形象:绞架上晃动的尸体、缝纫机下堆积的断指、染缸里漂浮的头发......每一个形象都栩栩如生,散发着浓重的怨气。
林墨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色斑点,像是老照片上的霉斑,每个斑点都浮现着不同的死亡场景。那些斑点逐渐扩大,遮挡住部分视线,让他看东西像是隔着一层脏污的玻璃。他踉跄着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黑色的脚印,脚印里渗出粘稠黑液,散发出腐烂的棉絮味。更可怕的是,那些脚印正在自动延伸,连成一条通往槐树林深处的小路。
功德数值降到27时,系统再次发出警告:\"严重污染,建议立即净化\"。提示音未落,槐树林深处就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落叶上爬行。七个穿着染血工装的女工缓步走来,她们的步伐出奇地一致,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林墨留下的黑色脚印上。她们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转动的纺锤,那些纺锤的尖端滴落着黑色的液体。最前面的周桂花举起双手,掌心各有一个被黑线缝住的\"癸\"字,那些黑线还在蠕动,像是活着的蚯蚓。女工们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把神格...还给我们...\"每一个字都带着回声,在树林间反复回荡。
金属右手突然剧烈震颤,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那些缠绕在林墨腿上的黑线像是被烫到一般,纷纷缩了回去。林墨趁机扑向最近的槐树,将掌心贴在树干上。树皮立刻皲裂,露出里面金色的木质,那些木质纹理组成了一个复杂的符文。功德数值继续下降:27→17。十点功德化作金色液体,顺着树纹注入地下。地面开始震动,七根金色藤蔓破土而出,如同灵蛇般缠住七个女工的脚踝。女工们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像是被阳光照射的晨雾。
但就在这时,林墨右手上的黑色纹路突然暴长,像蛛网般瞬间覆盖了整棵槐树。树叶上的纺锤纹路全部变黑,开始向下滴落粘稠的液体。那些液体在半空中就凝结成细小的纺锤形状,落在地上发出\"叮叮\"的声响。林墨感到一阵剧痛,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融化。金属外壳一块块剥落,露出里面被黑气侵蚀的骨骼,那些骨头上刻满了细小的\"癸\"字,每个字都在渗出黑色的液体。
功德数值疯狂闪烁:17→0。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那声音像是老式收音机发出的杂音:\"功德耗尽,启动应急净化\"。林墨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指扭曲成爪状,抓住右肩猛地一扯。伴随着\"嗤啦\"的撕裂声,整条右臂被硬生生撕下。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黑气,那些黑气在空中凝结成一个个纺锤形状,又很快消散。失去右臂的林墨跪倒在地,看着被污染的手臂在地上扭动,手指还在不停抓挠地面,最后化为一滩黑水,渗入泥土消失不见。
黑水中浮现七个纺锤形状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包裹着一个记忆片段:西装男在账簿上记录名字时嘴角的狞笑、缫丝夫人被缝住嘴唇时绝望的眼神、女工们被推入染缸时挣扎的手......气泡一个接一个破裂,释放出更多黑气。这些黑气在空中组成一张巨大的人脸,正是西装男的模样,只是眼睛部分是两个旋转的纺锤,那些纺锤每转一圈,就有黑色的液体从眼眶中溢出。
人脸张开嘴,吐出无数黑色的丝线,那些丝线如同活物般向林墨扑来。就在丝线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金光从裂缝中射出。金光中浮现出土地公的虚影,他手中的油灯倾斜,灯油滴在林墨的断臂处。被灯油触碰的伤口立刻停止渗出黑气,开始缓慢愈合,新生的肉芽组织呈现出不自然的金色。
但人脸吐出的黑线已经缠绕上了土地公的虚影,两者在空中僵持。黑线与金光相互侵蚀,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林墨挣扎着站起来,用仅剩的左手从怀中掏出那本残破的《往生录》。书页自动翻到记载周桂花的那一页,上面的文字开始发光,那些笔画从纸面上浮起,在空中重组为完整的句子。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道光柱射向人脸。
被光柱击中的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声音让周围的槐树叶纷纷掉落。人脸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被无形的手揉捏的面团。黑线一根接一根断裂,掉在地上变成细小的纺锤,那些纺锤还在不停旋转。土地公的虚影趁机将油灯掷出,灯油洒在人脸上,立刻燃起青色的火焰。在火焰的灼烧下,人脸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块焦黑的怀表碎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表盘上的指针永远停在了子时。
槐树林突然安静下来,女工们的身影渐渐消散,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但林墨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息——他右肩的断口处,隐约可见黑色的纺锤纹路正在重新生长,那些纹路像是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更可怕的是,那块焦黑的怀表碎片正在微微颤动,碎片边缘开始缓慢地自我修复,新生的部分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色。
远处的城隍庙废墟上,最后一缕阳光照在东南角的断墙上。墙根的阴影里,那块怀表碎片上的槐树纹路突然亮了三下,每次闪烁都伴随着\"咔嗒\"的声响。碎片下方的泥土中,无数细小的黑线正悄悄向四面八方延伸,如同一个正在苏醒的庞大蛛网。每一根黑线的末端,都连着一颗正在发芽的黑色种子,那些种子表面布满了细小的\"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