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脉？哈哈哈哈！”
李长思的满头灰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化为霜雪般的惨白。
他原本还算清癯的面容上，迅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那裂纹中透出刺目的血光，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厉鬼的嘶嚎，充满了对天地、对文脉、对一切的无尽怨恨。
“既然文脉不认可本座……既然圣贤瞎了眼！那这腐朽的文脉，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尔等……就与我一同……为这虚伪的圣道陪葬吧！哈哈哈……”
一股令人绝望，混杂着滔天怨恨与无尽死亡气息的恐怖气机，自李长思那残破不堪的躯壳中升腾而起。
他放弃了所有生机，将最后残存的力量，连同对文脉的诅咒、对萧凌云的怨毒、以及对自身陨落的不甘，全部灌注进那半卷与他心神相连的《春秋断章》！
此刻的他，如同上古传说中自爆妖丹的绝世凶兽，在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爆发出最癫狂、最彻底的毁灭。
“该死！他要引爆圣物！”
萧凌云瞬间明白了李长思的意图，脸色剧变。
他暗骂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青色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李长思和那半卷《春秋断章》扑去。
衣袂在因狂暴能量而扭曲的空气中猎猎作响，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然而，李长思酝酿这同归于尽的一击已然太久，萧凌云的拦截，终究还是慢了那致命的半息！
嗡！
刺目的血光与狂暴的金光，如同沸油般从李长思体内和《春秋断章》上同时爆发。
他残破的身躯如同吹胀的气球，开始剧烈膨胀变形。
体表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闪烁着毁灭光芒的金色与血色交织的诡异符文。
每一道符文都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气息。
那是圣物本源与君子境儒修生命本源被同时点燃，引爆的征兆！
下一刻——
轰！！！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震碎了苍穹。
李长思的身躯连同那半卷《春秋断章》，如同两颗碰撞的太阳，轰然爆碎。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能量，混合着李长思毕生的怨毒诅咒，如同灭世的火山喷发，瞬间席卷了整个空中楼阁。
那爆炸的核心，亮起一团刺目到足以灼瞎人眼的金色光球。
光球急剧膨胀，瞬间吞噬了楼阁，其光芒之盛，仿佛在皇城的白昼之上，又升起了一轮毁灭的太阳。
将整个皇城，映照得一片惨白。
“萧凌云！你以为你能赢吗？！不！是我们一同输了！一起为这该死的文脉殉葬吧！哈哈哈哈——”
李长思充满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尖啸声，在爆炸的轰鸣中，如同附骨之疽，在天地间凄厉地回荡。
轰隆隆！！！”
毁灭性的冲击波如同亿万头失控的洪荒巨兽，朝着四面八方疯狂践踏。
整座由文运构筑的空中楼阁，如同沙堡般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漫天光点。
萧凌云首当其冲，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护体圣光瞬间黯淡破碎。
他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道血箭，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那股无可抵御的狂暴力量从半空中狠狠震落。
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同一刹那，那团毁灭的金色光球骤然扩散，化作一股席卷天地的能量风暴。
这风暴不再是纯粹的力量，其中混杂着被引爆的圣物碎片，李长思燃烧殆尽的怨念残魂，以及最为致命的——因圣物崩毁而引发的文脉法则反噬之力！
风暴呈现出一种污浊的金黑色，宛如滔天海啸，带着湮灭文明、葬送圣道的恐怖威势，朝着下方的翰林院，朝着整个皇城，铺天盖地地席卷而去。
翰林院，首当其冲！
轰！咔嚓！哗啦！
象征着文脉庄严的飞檐斗拱，在风暴掠过的瞬间，如同纸糊般纷纷破碎、崩塌。
琉璃瓦片如同暴雨般噼里啪啦地砸落地面，摔得粉碎。
院内无数书架被无形的力量掀翻撕裂。
万卷承载着先贤智慧的珍贵古籍、孤本手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起，漫天飞舞。
泛黄的纸页在狂暴的能量场中，竟诡异地化作万千只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白色蝴蝶。
凄美而绝望地振翅飞舞了短短一瞬，旋即无风自燃，化作漫天飘零的黑色灰烬！
浓郁得化不开的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天空，如同被打破的琉璃穹顶。
刺啦！
一道道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在翰林院上空的天穹中凭空出现。
如同狰狞的伤口，横亘在天地之间。
污秽、冰冷、充满死亡与衰败气息的黑色浊气，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从中疯狂喷涌而出。
天空迅速被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暗金色与污浊的墨黑。
阳光被彻底遮蔽，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末日般的昏暗中。
那浓郁的死亡气息弥漫开来，带着腐蚀万物的力量，要将这片人间乐土彻底拖入九幽地狱！
砰！
萧凌云的身体重重地砸在翰林院大门前那尊威武的石狮子上。
坚硬的石狮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崩裂成无数碎石，烟尘弥漫。
他挣扎着抬起头，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口中腥甜不断上涌。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剧震，比身体的伤痛更甚百倍。
昔日清幽庄严，书声琅琅的翰林院，此刻已沦为一片狼藉的废墟！
断壁残垣间，随处可见倒地不起、口鼻溢血的儒道弟子，他们身上的文运之光正在飞速黯淡消散。
天空中，污浊的黑气翻涌如潮，一道道代表着文脉法则崩坏的金色圣纹，如同失控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坠落大地。
所过之处，草木凋零，砖石朽坏，空气中充斥着绝望的哀鸣。
视线越过院墙，外面的朱雀大街更是如同人间炼狱。
百姓们惊慌失措，哭爹喊娘，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弥漫的黑气和坠落的法则碎片中奔逃。
房屋在浊气的侵蚀下，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成片成片地腐朽倒塌。
更可怕的是，街道上散落的书籍、店铺的招牌、甚至孩童的启蒙画本，都开始无端自燃。
熊熊的火焰在污浊的空气中跳跃，浓烟滚滚，直冲天际，与天空的黑色裂隙连成一片。
哭喊声、求救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末日悲歌！
“首席！首席！”
一个带着哭腔的嘶哑呼喊在耳边响起。
杨天真满脸是血，额头肿起一个大包，官袍撕裂，踉跄着扑到萧凌云身边，用尽全力将他扶起。
他看着天空中那不断扩大的黑色裂隙，感受着体内文运之力的飞速流逝，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悲怆和绝望：
“文脉……文脉在崩溃啊！法则……法则在瓦解！”
“呜……首席……”
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学子颤抖着双手，徒劳地想要扑灭手中一本正在燃烧的《论语》残页。
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渍和烟灰滑落，他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迷茫，发出泣血般的哭喊：
“圣人之道……要亡了吗？我们读的书……我们守的道……都是错的吗？”
这声哭喊，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幸存学子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