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教室门,原本安安静静的教室瞬间如平静的湖面被激起层层涟漪。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这个陌生的身影上。
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一种不易察觉的、带着距离感的淡漠,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
闻佳宁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她定了定神,走到讲台边。
新班主任毛艳老师是一位四十多岁、身材高挑、梳着一丝不苟的短发、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女老师。她穿着深色职业套装,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强大的气场。
“毛老师好,我是闻佳宁,今天开始转入(1)班学习。”闻佳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清晰。
毛艳老师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指了一个空位:“闻佳宁,你坐刘然然旁边。刘然然,照顾一下新同学。”
“好的,老师。”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看起来干净利落的女生应了一声,朝闻佳宁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
闻佳宁刚走到座位坐下,还没来得及整理书本,一个不大不小、却足够清晰的声音就从斜后方飘了过来,带着明显的嘲讽:
“哟,这就是那位‘国赛金牌’啊?架子够大的,开学第二天才来报到?”
“是觉得拿了金牌,学校就得围着她转,想转班就转班?”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微卷的男生,叫陈涛。
周围几个同学虽然没有附和,但眼神中也流露出类似“原来如此”的了然和一丝不屑。
闻佳宁整理书本的动作顿住了,一股血气涌上脸颊。她没想到,刚进班就遭遇这样的质疑。
还没等她开口,另一个带着明显轻慢笑意的声音响起,来自坐在前排一个身材高大、神情倨傲的男生,正是班长吕启晨。
他连头都没回,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对着旁边的同学“科普”:“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可是‘特批’进来的。拿了个技能比赛的金牌,就觉得自己能上天了,硬是拿捏了学校,非要挤进我们高考班。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竞赛队练了一年技术,文化课?怕是连高一的内容都忘光了吧?别到时候拖我们班后腿。”
这些话像冰冷的针,刺得闻佳宁生疼。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吕启晨和陈涛的方向,胸口因为气愤而微微起伏。她可以忍受辛苦,但无法忍受这种带着偏见和恶意的轻视!
“两位同学,虽然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但是,既然你们问了,那我就直接回答一下。”闻佳宁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首先,我转班,是经过校长蔡世宸老师组织学校领导集体研究后,慎重批准同意的!并非我‘拿捏’学校,更不是搞什么特权!学校同意,是基于我的意愿和我获得的国赛金牌所体现的学习能力和潜力!”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些带着怀疑的同学,继续道:“其次,关于我的文化课基础。我承认,过去一年我投入了大量时间在技能训练上。但是,上学期期末考试,我是正常参加的!”
她提高了音量,“我记得很清楚,我的期末总成绩,排在年级第五名!这个成绩的份量,我想在座的各位同学都清楚,我不敢以此骄傲,但是也不至于拖班级的后腿吧?”
“年级第五?”这个名次显然出乎一些同学的意料,教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能在这个重点班的人,成绩都不差,自然明白年级前五意味着什么。
这时,闻佳宁的新同桌刘然然,那个短发女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侧头看向闻佳宁,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欣赏:“哇哦,这么巧?闻佳宁同学,上学期期末,我也是年级第五。并列年五成了同桌,这是缘分。”她语气轻松,却像在平静的水面又丢下了一颗炸弹。
刘然然话锋一转,带着点俏皮,又带着点挑战的意味,目光却有意无意地飘向潘宋豪的方向:“不过呢,在我们这个班,偶尔考个年级第五,”她耸耸肩,做了个“也就那样”的手势,“真不算什么。大家的目标,可都是冲着顶尖去的。”
她身体微微前倾,凑近闻佳宁,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见,带着明显的拱火:“喏,看见没?那位,”
她朝潘宋豪的方向努努嘴,“潘宋豪,咱们班,哦不,是咱们年级,几乎雷打不动的‘第一’。你要真想证明自己不是来‘混’的,不是靠金牌‘刷脸’进来的,不如…”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笑容狡黠,“…有本事,去冲击一下他?把第一的宝座给掀了?那才叫真本事!大家肯定心服口服!”
“刘然然!”潘宋豪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头,脸上带着被冒犯的愠怒。他狠狠瞪了刘然然一眼,又用充满审视和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闻佳宁,仿佛在评估一件不自量力的物品。那眼神仿佛在说:就凭你?也配?
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闻佳宁身上,看她如何回应这赤裸裸的挑衅。
闻佳宁心想:你们不知道的是,高一第一学期的第一名,是自己。
讲台上的毛艳老师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没有立刻制止。直到此刻,她才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讲台桌面。
“笃笃”两声,清脆而富有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声音。
毛艳老师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全班,最后定格在闻佳宁身上。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潘宋豪、陈涛、刘然然,还有在座的各位同学。闻佳宁同学的转班流程,符合学校规定。作为同班同学,你们有权对她的能力提出质疑,这很正常。但现在情况已经说明,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对这件事情的非议。”
她话锋一转,目光紧紧锁住闻佳宁,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铁锤砸下:
“闻佳宁同学,你也要明白。在这个凭实力说话的班级,在这个用分数衡量一切的战场上,质疑不会因为你的辩解而自动消失。想要得到同学们的认可?想要证明学校没有看错你?想要证明你选择这条路的正确性?”
毛艳老师停顿了一下,眼神更加锐利:
“那就用你的努力,用你下一次、下下一次考试的成绩单,用实实在在、无可辩驳的分数,去证明——你值得站在这里!你配得上大家对你的期待!否则,”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残酷的直白,“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明白吗?”
这番话,没有丝毫的温情,充满了现实世界的冰冷规则和丛林法则。它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闻佳宁因为气愤而产生的激动,也彻底打碎了她对新班级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浪漫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