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升到28层时,她摘下夜视眼镜,世界重新被霓虹灯和星光点亮。
A国首都的夜景像一幅流动的油画,而她即将成为画布上的一滴墨。
2809号套房门口,柳婳停住脚步。
现在是凌晨4:17,按理说所有成员都应该在休息或执勤,但她听到了房间里的窃窃私语。
门卡刷开的瞬间,谈话声戛然而止。
客厅里,代号朱鹮的女成员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手里什么东西迅速塞到靠垫下。
她二十岁左右,红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此刻却像个被抓到偷糖的孩子。
“画、画眉大人!您回来了!”
柳婳扫视房间。
另外两名成员假装在检查武器,但桌上咖啡杯还是满的,显然刚才三人聚在一起做什么。
她走向沙发,伸手从靠垫下抽出一本粉色封面的书,《霸道总裁的契约娇妻》。
“这是什么?”柳婳的声音比冰还冷。
朱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我只是......”
柳婳翻开书页。
俗套的剧情,浮夸的描写,女主角被总裁强吻时浑身像过电一样颤抖。
她想起克里斯曾经让她处决的一个女杀手,那姑娘爱上目标人物,最后死在自己枪下时,脸上还带着那种愚蠢的梦幻表情。
“谁都可以向往恋爱,”
柳婳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火焰瞬间吞噬了廉价纸张,“但你不能。”
朱鹮瞪大眼睛看着燃烧的书本,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另外两名成员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杀手动情,就离死亡不远。”
柳婳将燃烧的书扔进金属垃圾桶,盯着朱鹮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是克里斯先生告诉我的。你想成为下一个被清理的对象吗?”
朱鹮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职业素养让她迅速挺直腰背:“不!画眉大人,以后不会再犯了!”
火焰渐渐熄灭,房间里弥漫着纸张燃烧后的焦味。
柳婳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独自走向自己的套房。
关门时,她听见朱鹮压抑的抽泣声和同伴低声的安慰。
热水冲在皮肤上,柳婳闭着眼睛让水流带走夜间的寒气。
朱鹮的反应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种羞耻、恐惧却又隐约不甘的眼神。
二十岁,正是向往爱情的年纪,却被训练成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突然,柳婳猛地关掉水龙头。
【杀手动情,就离死不远。】
克里斯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但这次她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为什么?
为什么组织如此害怕杀手拥有感情?
因为感情意味着软肋,意味着不理性,意味着......背叛的可能性。
柳婳裹上浴袍,湿发滴下的水在地毯上形成深色斑点。
她走到窗前,A国的天际线已经开始泛白。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成形:如果感情是组织的禁忌,那么或许......正是摧毁克里斯的最佳武器。
不是逃跑,不是硬碰硬的对决,而是让克里斯犯下组织最不能容忍的错误——动情。
柳婳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蓝宝石蛇戒。
要怎么做?
如何让一个冷血的精神操控大师陷入感情陷阱?
尤其当他还控制着她脑中的芯片......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柳婳眯起眼睛,她拿起酒店电话,按下客房服务键:“送一杯热牛奶到2809,加蜂蜜。”
停顿一秒,她补充,“再买一本《霸道总裁的契约娇妻》,交给红头发的那位女士。”
挂断电话,柳婳嘴角浮现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计划的第一步:让团队放松警惕,特别是克里斯的眼线。
第二步:快速完成任务,趁机选取能让克里斯一眼动情的目标。
第三步......让克里斯尝尝自己亲手调制的毒药。
她打开行李箱夹层,取出那枚塑料小恐龙。
阳光照在褪色的绿色塑料上,弟弟天真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这一次,她不会失败。
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那些被组织夺走的、名为人性的东西。
浴室的镜子映出她的身影:苍白的皮肤,黑曜石般的眼睛,嘴角那抹近乎温柔的弧度。
最完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而她已经知道该如何布置这个陷阱。
柳婳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重复克里斯的话,但稍作改动:“杀手不动情,才是离死不远。”
凌晨3:47,A国军事基地的探照灯划破雨幕。
柳婳伏在西北角围墙外的排水沟里,雨水顺着她的战术服流入脖颈,冰冷刺骨。耳麦中传来断续的汇报:“东侧哨岗换岗完成...间隔2分12秒......”
“巡逻队已绕过c区,预计3分钟内到达您的位置......”
她轻轻敲击麦克风两下,算准时间翻过围墙。
落地时像猫一样无声,只有雨水溅起的细微波纹暴露了行踪,但很快被倾盆大雨抹去。
军事基地的构造图在她脑海中清晰展开:左转是军械库,直行三百米是行政楼,而她的目标,法医室,就在行政楼地下二层。
最危险的不是路线,而是时间:必须在4:30前完成芯片提取并撤离,否则将撞上晨间巡逻高峰。
“画眉大人,我们已就位。”
朱鹮的声音从耳麦传来,“随时可以制造混乱。”
柳婳没有回应,她像一道影子滑过监控死角,匕首无声解决掉一个落单的哨兵。
尸体拖进灌木丛时,她注意到这人脖子上的纹身,毒蝎图案,和资料中那支雇佣兵小队的标志一模一样。
有趣,看来军方也用了自己人来看守。
行政楼的门禁卡是上周从一名醉酒军官身上借来的,柳婳刷卡进入,迅速解决掉走廊的两个守卫。
电梯需要指纹认证,她直接掰断一名守卫的手指按在传感器上。
电梯下降的三十秒里,她给手枪装上消音器,心跳始终稳定在每分钟62下。
地下二层比预想的更冷。
荧光灯管发出令人不适的嗡嗡声,走廊尽头法医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柳婳贴着墙靠近,听到里面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和一声疲惫的叹息。
她闪身进入,在法医抬头前一颗子弹贯穿其眉心。
尸体向后倒去,撞翻了一排玻璃器皿,哗啦声中柳婳已经转向房间中央的不锈钢解剖台。
六具尸体整齐排列,覆盖着白布。
柳婳逐一掀开检查:前两具是典型的枪伤致死,第三具胸口有个巨大的爆炸伤口,第四具......她停下动作。
第四具尸体的颈部有轻微脉搏。
柳婳冷笑一声,手术刀精准刺入假尸体颈动脉。
那人猛地睁眼,喉咙里发出咯咯声,但已经太迟了。
她掀开所有白布,确认只有这一具是活人伪装的,然后淡定开始工作。
取芯片的过程快速而专业:小电锯切开颅骨,镊子夹出米粒大小的灰色装置,放入特制容器。
六具尸体,六个芯片,但那个伪装者没有。
所以她还得去找那具消失的尸体。
完成后,柳婳从战术包里取出燃烧装置,设置五分钟延时,然后泼洒助燃剂。
火苗窜起的瞬间,她已经冲出法医室。
警报声刺破夜空,走廊红光闪烁。
柳婳不慌不忙地按下耳麦:“行动。”
基地东侧立刻传来爆炸声,接着是密集的枪响。
她安排的小队开始执行调虎离山计划,而她要趁乱去找那个本该在解剖台上的人,既然有人费心用活人替换尸体,说明至少有一个雇佣兵还活着,而且知道些什么。
手机上的追踪App显示,第六枚芯片的位置在基地西南角——审讯区。
柳婳嘴角微扬,果然。
审讯区的守卫比预想的少,大部分都被爆炸引开了。
柳婳解决掉走廊上的两个士兵,透过观察窗看到审讯室里绑着一个满脸血污的男人。
那人右臂上有毒蝎纹身,正是资料中的雇佣兵队长马库斯。
她刷卡进入时,马库斯猛地抬头,肿胀的眼睛里迸发出希望:“画眉大人!救我!组织派您来救我的对吗?”
柳婳缓步走近,消音手枪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线。
马库斯的表情从希望变成困惑,最后定格在恐惧上。
“组织不需要愚蠢的人。”
柳婳举枪对准他的额头,“特别是接私活还被活捉的蠢货。”
枪声几乎被外面的警报掩盖。
马库斯的头歪向一边,鲜血顺着太阳穴的弹孔流下。
柳婳利落地取出他脑中的芯片,转身时突然僵住——
审讯室门口站着五个人,全部武装到牙齿。
而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让柳婳的瞳孔划过一抹意料之中。
薄斯聿。
资料照片根本没能捕捉这个男人的气场。
寸头,迷彩服,作战靴上还沾着泥浆,像是刚从野外训练回来。
他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深灰色。
最违和的是他脸上残留的几分少年气,与周身散发的危险感形成诡异反差。
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珍稀动物,带着评估和某种令人不适的兴味。
“抓住她。”
薄斯聿开口,声音比柳婳预想的更年轻,但命令口吻不容置疑,“她比这些雇佣兵的价值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