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盯着面具首领手里的令牌,突然觉得这瓷窑里的高岭土气息都带着股阴谋味。那令牌上的缠枝莲纹,她前几天在太后佛堂的青瓷瓶上见过一模一样的——连花瓣的卷曲弧度都分毫不差。
“皇上,”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压低声音,“这面具人怕不是您娘派来的?连审美都一样,就喜欢这种缠枝莲。”
皇帝握着软剑的手紧了紧,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凝重已经说明了一切。小男孩被这阵仗吓得往皇帝怀里缩,小手攥着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爹爹,他们是不是来抢阿瓷的?”
“别怕。”皇帝摸了摸他的锅盖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爹爹会保护你。”
面具首领往前一步,玄字营的暗卫们立刻举起刀,刀刃在窑火的映照下闪着寒光。“皇上,何必呢?”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不值得您赔上性命。交出他,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来路不明?”苏晓晓突然把竹筐往地上一墩,咸鱼们“哗啦”滚了一地,“这是皇上的亲儿子!正经龙种!比你这戴面具的来路正多了!我看你就是不敢露脸,怕被认出来是慈宁宫的人!”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玄字营的暗卫们明显愣了愣,看向面具首领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首领的肩膀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胡言乱语!”他挥刀指向苏晓晓,“拿下这个妖妇!”
暗卫们刚要冲上来,就见张老板突然推倒旁边的瓷坯架,摞得高高的瓷坯“哗啦啦”砸下来,挡住了去路。工匠们也抄起拉坯的转盘、修坯的刀子,护在皇帝面前,活像支临时组建的“瓷器护卫队”。
“好样的!”苏晓晓冲他们竖大拇指,抓起条最大的咸鱼往暗卫脸上甩,“吃我一招咸鱼拍脸!”
咸鱼带着腥味呼啸而过,正好糊在最前面的暗卫脸上。那暗卫被熏得干呕,手里的刀都掉了。苏晓晓趁机拉着安嫔往窑后面跑:“去搬救兵!找当地的官差,就说有人聚众闹事!”
安嫔点点头,抓起账本当武器,边打边退。皇帝则抱着小男孩,用软剑抵挡暗卫的围攻,龙纹短褂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却依旧身姿挺拔,像株在狂风中不倒的青松。
苏晓晓正甩得兴起,突然看见面具首领绕到皇帝身后,举起刀就砍!她想都没想,抓起旁边的窑工围裙,蘸了满手的高岭土,往首领脸上抹:“给你画个脸谱!免得别人认不出你是丑角!”
高岭土糊了首领一脸,面具都被粘住了。他气得怒吼,胡乱挥刀,却被皇帝抓住机会,一剑挑掉了面具。
当面具落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面具下面不是慈宁宫的人,而是张老板的亲弟弟,那个平时在瓷窑里烧火、寡言少语的老张头!
“是你?!”张老板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转盘“哐当”掉在地上,“你……你怎么会是玄字营的人?”
老张头抹了把脸上的高岭土,露出张扭曲的脸:“哥,别怪我!玄字营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还说能让我当景德镇的瓷窑总管!我这辈子都在烧火,凭什么你能当老板我不能?”
“你这个叛徒!”张老板气得浑身发抖,抓起窑边的火钳就往他身上砸,“先皇后那么信任咱们家,你竟然……竟然背叛她!”
苏晓晓这才明白——这哪是玄字营围堵,分明是场家庭伦理剧!她趁机冲皇帝喊:“皇上!别打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皇帝也停了手,软剑指着老张头:“说!是谁派你来的?是不是太后?”
老张头被火钳砸得抱头鼠窜,嘴里喊着:“不是太后!是……是个穿凤袍的女人!她说找到孩子有重赏,还说……还说孩子不能活着离开景德镇!”
穿凤袍的女人?苏晓晓心里咯噔一下——除了太后和先皇后,宫里还有谁能穿凤袍?难道是……她不敢往下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官差的吆喝声,安嫔带着人来了!玄字营的暗卫们见势不妙,纷纷往窑外跑,老张头也想趁机溜,却被张老板一火钳打晕在地。
“把他捆起来!”苏晓晓指着老张头,“等会儿好好审审,看那个穿凤袍的女人到底是谁!”
一场混战终于平息,瓷窑里到处都是碎瓷片和咸鱼,场面混乱得像被台风扫过。皇帝抱着小男孩,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指尖的温柔能化开景德镇的寒冬。
“爹爹,”小男孩指着地上的咸鱼,突然笑了,“这个鱼鱼会飞,比风筝还厉害。”
皇帝被逗笑了,捏了捏他的脸蛋:“等回去,让御膳房给你做咸鱼酥,比这个好吃。”
苏晓晓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没白费力气。张老板走过来,递给皇帝个小瓷瓶:“这是先皇后留下的,说里面的东西能证明孩子的身份。”
瓷瓶里装着几根头发,用红绳系着。皇帝认出这是先皇后的头发——她发质偏软,发尾带着点自然卷。
“这是……”苏晓晓没明白。
“滴血认亲。”安嫔解释道,“把孩子和皇上的血滴在头发上,如果相融,就是亲生的。”
皇帝刚想刺破手指,就见小男孩突然指着窑顶,奶声奶气地喊:“有鸟!好大的鸟!”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窑顶的破洞外盘旋着只老鹰,爪子上还绑着个小竹筒——是玄字营的信鸽!苏晓晓眼疾手快,抓起块碎瓷片就扔过去,正好打中老鹰的翅膀。老鹰惨叫一声,竹筒掉了下来,落在皇帝脚边。
竹筒里的纸条写着:“凤袍人令:带活口回,午时三刻,慈云寺后山交接。”
午时三刻?慈云寺后山?苏晓晓看着纸条上的字迹,突然觉得眼熟——和丽贵妃死前那封假绝笔信的字迹有点像!
“是丽贵妃的笔迹!”安嫔也认出来了,“虽然模仿得很像,但这个‘凤’字的收笔,和她平时写的一模一样!”
苏晓晓的心脏像被猫爪挠了一下。丽贵妃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发命令?难道她是假死?那个穿凤袍的女人就是她?
“不管是谁,去了就知道了。”皇帝把纸条揣进怀里,眼神坚定,“正好将计就计,把玄字营的余党一网打尽。”
午时三刻的慈云寺后山,云雾缭绕,像蒙着层白纱。苏晓晓他们带着被捆住的老张头,提前藏在树林里,张老板的“瓷器护卫队”则埋伏在周围,手里的瓷片在阳光下闪着光。
约定的时间一到,个穿凤袍的女人果然来了,身后跟着十几个玄字营的暗卫。她戴着帷帽,看不清脸,走路的姿势却像极了丽贵妃——有点内八字,因为当年跳舞崴过脚。
“人呢?”女人的声音经过变声,粗哑得像男人,却掩不住尾音的娇嗲,正是丽贵妃的腔调。
“在这。”皇帝抱着小男孩走出去,苏晓晓和安嫔跟在后面,假装被暗卫押着。
女人往前走了两步,帷帽的纱巾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张熟悉的脸——果然是丽贵妃!她根本没死,只是用了金蝉脱壳之计!
“把孩子给我。”丽贵妃伸手,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我可以让你们活着离开。”
“你没死?”苏晓晓故意装傻,“那湖里的尸体是谁?”
“一个替死鬼而已。”丽贵妃冷笑,“跟你学的反套路,好用得很。”
就在这时,老张头突然挣脱绳索,往丽贵妃身后跑:“娘娘救我!我把他们都带来了!”
可他刚跑到丽贵妃面前,就被她身边的暗卫一刀捅死。丽贵妃踢了踢他的尸体,语气冰冷:“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
苏晓晓心里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这女人也太狠了!
“动手!”皇帝大喊一声,埋伏在周围的人冲了出来。丽贵妃的暗卫虽然人多,但架不住“瓷器护卫队”的瓷片攻击,被砸得头破血流。
丽贵妃见势不妙,转身就往悬崖跑。苏晓晓追上去,抓起地上的碎石往她脚下扔:“想跑?先尝尝我的石头雨!”
丽贵妃被绊了一下,摔倒在悬崖边。苏晓晓冲上去想抓住她,却被她反手一推,两人一起滚下了陡坡。
翻滚中,丽贵妃的帷帽掉了,露出张狰狞的脸——她的半边脸颊有块狰狞的疤痕,显然是被火烧过的。
“这才是我的真面目!”丽贵妃笑着,眼神疯狂,“先皇后害我毁容,我就要让她的儿子偿命!”
苏晓晓这才明白——先皇后的死,根本不是因为玄字营,而是丽贵妃的报复!
两人滚到坡底,丽贵妃被根树藤缠住了脚。苏晓晓刚想喊人,就见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往自己嘴里倒:“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知道最后的秘密!”
“什么秘密?”苏晓晓扑过去抢瓷瓶,却晚了一步。丽贵妃的嘴角流出黑血,眼神涣散前,她指着苏晓晓的胸口,含糊地说:“龙佩……在你身上……她要……”
话没说完就断了气。苏晓晓摸着胸口的龙凤佩,突然觉得一阵恶寒。丽贵妃说的“她”是谁?难道不是太后,也不是丽贵妃,还有个藏在幕后的人?
这时,皇帝带着人赶来了。他看着丽贵妃的尸体,又看向苏晓晓手里的龙凤佩,突然皱起了眉头:“这玉佩……好像被动过手脚。”
苏晓晓把玉佩递给他,发现龙佩的背面有个极小的机关,打开一看,里面藏着半张纸条,上面写着:“八月十五,太庙祭祖,动手。”
八月十五?太庙祭祖?苏晓晓的心脏猛地一跳——离八月十五只有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