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水滴,缓缓上浮。最先恢复的是感知——身下并非冰冷的坚硬,而是带着奇异温润触感的冰玉床榻,驱散了骨髓深处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独属于他的冰雪气息,浓郁而安稳。
夜枭莺的眼睫如同蝶翼般,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才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
幽冷的冰室光线并不刺眼,却让她适应了片刻。视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冰室顶部天然形成的、如同星河般流转的冰晶纹路。
她微微偏过头。
然后,她的呼吸,连同心跳,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
就在冰玉床榻不远处,那个玄衣墨发、如同亘古玄冰雕琢而成的身影,正盘膝而坐。
祁湛。
他没有入定,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牢牢地锁在她身上!仿佛她是他视线里唯一的存在,是这片冰冷世界唯一值得凝视的光源。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如同守护着稀世珍宝的巨龙,寸步未离。玄衣在幽光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衬得他冷峻的面容愈发棱角分明。周身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没有一丝一毫的压迫感,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令人心安的沉寂。
他是什么时候守在这里的?在她昏迷的漫长时间里,他就一直这样……看着她吗?
这个认知,如同一股滚烫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夜枭莺心中最后一丝因他骤然中断亲吻而产生的委屈和茫然。空间裂缝中的生死相依,光茧内的袒露心扉,灵泉池中的情动缠绵,以及他为她一次次打破原则、容忍风无痕、甚至亲手剥离冰焰救下情敌……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冲击着她的心房!
原来,他一直都在。
以他笨拙却沉重的方式,守护着她。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被巨大的、无声的珍视包裹着的、近乎窒息的幸福感。
“祁湛……”她开口,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和浓浓的哽咽,轻唤他的名字。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盘坐的身影如同被惊醒的猎豹,瞬间动了!
祁湛的身影快如鬼魅,眨眼间已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已半跪在冰玉床边,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她带泪的脸庞,里面翻涌着紧张、关切,还有一丝……生怕她再次不适的、小心翼翼的审视。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稳,却依旧泄露了紧绷的情绪,“感觉如何?”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犹豫,似乎想触碰她的脸颊确认温度,却又在半途停住,仿佛怕惊扰了她。
夜枭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痴痴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望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紧张和专注。空间裂缝中他第一次呼唤她名字时的郑重,灵泉池边他笨拙却炽烈的亲吻,还有此刻他寸步不离的守护……所有的碎片终于拼凑成一个无比清晰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