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化作流光,瞬息千里,直抵东海之滨。
还未落地,一股腐朽而古老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那不是寻常的腥风,而是某种更为原始、更为混沌的浊息,仿佛千万年未曾流动的死水突然被搅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悟空第一个落地,赤足刚触及沙滩,脚下的沙粒便“嗤”地一声燃起幽绿色的火。他猛地跳开,金箍棒横扫,将火焰扑灭,可那沙粒已化作焦黑的晶体,内部竟有细小的血丝蠕动,如同活物。
“这地方……”哪吒踏着风火轮悬在半空,火尖枪指向远处,“不对劲。”
杨戬天眼睁开,金光如剑,刺向天穹——
那里,一道横贯东西的裂痕狰狞地撕裂着苍穹。裂痕边缘并非整齐的缺口,而是如同腐烂的伤口,不断渗出浑浊的玄黄之气。那气体沉甸甸地垂落,凡触及之物,皆发生可怖的异变。
海水化作岩浆。
原本湛蓝的东海,此刻已如煮沸的血池,海面翻滚着暗红色的泡沫,偶尔有巨大的气泡炸裂,喷溅出的不是水花,而是粘稠的、散发着硫磺味的熔岩。一条丈余长的海鱼被浊气沾染,鱼鳞瞬间硬化成铁甲,鱼嘴裂开至腮边,露出锯齿般的獠牙,竟腾空跃起,朝三人扑咬而来!
悟空一棒将其砸碎,可那鱼尸落地后仍在抽搐,碎肉如蛆虫般蠕动,试图重新拼合。
礁石生出獠牙。
海岸边的黑色礁石原本沉默如死,此刻却在浊气的侵蚀下扭曲变形。石缝中渗出腥臭的黏液,石面皲裂,露出内里猩红的“血肉”。最骇人的是,那些礁石的顶端竟缓缓隆起,形成一张张模糊的“脸”,石缝开裂,化作狰狞的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一只海鸥掠过裂痕,翅尖不慎沾染玄黄之气——
刹那间,它的羽毛燃起漆黑的火,体型暴涨十倍,原本洁白的羽翼化作赤金,第三只利爪自腹下生出!
“三足金乌……的雏形?!”哪吒失声惊呼。
那变异的海鸥发出刺耳的啼鸣,竟如真正的太阳精火般灼人眼目。它俯冲而下,利爪直取杨戬咽喉!
杨戬冷哼一声,三尖两刃刀横斩,刀光如月,将那怪鸟劈成两半。可未等尸身落地,残躯便化作两团火球,再度扑来!
“没完没了!”悟空啐了一口,张口一吹,三昧真火喷涌而出,与那怪鸟相撞,火焰纠缠撕咬,最终同归于尽,化作漫天火星飘散。
共工残魂的声音幽幽响起:“这是先天浊气……当年盘古开天,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如今天地倒悬,浊气上涌,意味着……”
悟空突然打断:“意味着天地要重归混沌?”他金箍棒指向天裂,棒身血纹如活蛇游动,“俺老孙可不管什么清气浊气,这天要是敢塌,我就再捅它个窟窿!”
共工残魂摇头,赤发在浊风中狂舞:“不,比那更糟……是有人想重启洪荒!”
“重启洪荒?”哪吒皱眉,“什么意思?”
共工还未回答,天裂处突然传来一声心跳般的闷响——
“咚!”
整片东海随之震颤,海面熔岩炸起千丈高浪。
“咚!咚!”
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某个庞然巨物正从久远的沉眠中苏醒。
杨戬天眼暴睁,金光穿透浊气,直抵裂痕深处——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里面……有东西在爬出来!”
天裂的伤口处,一只覆盖着青灰色鳞片的巨手缓缓探出,五指如柱,指尖生着弯曲的骨刺。那手掌之大,仅是轻轻一握,便将半片天空攥入掌心!
巨手的主人尚未完全现身,可它的气息已让方圆千里的生灵本能地战栗。飞禽走兽疯狂逃窜,草木凋零成灰,连东海的海水都在畏惧中沸腾。
“巫祖……强良!”共工残魂的声音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恐惧,“他竟真的醒了!”
巨手猛地撕扯天裂,伤口再度扩大,一颗兽首自裂缝中挤出——
龙角、虎目、狮鼻、獠牙,脖颈以下覆盖着青铜色的鳞甲,背后六翼缓缓舒展,每一片羽翼上都刻满了雷霆符文。
“哈哈哈哈——!”强良的笑声如万雷齐鸣,震得云层崩碎,“共工,你这废物,竟沦落到只剩一缕残魂?”
共工残魂沉默不语,身形却愈发淡薄。
强良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在悟空身上。他的鼻子抽动,似在嗅闻什么。
“有趣……”强良咧嘴,露出满口锯齿,“一只猴子,身上竟有混沌的味道。”
悟空金箍棒一横:“少废话!要打便打!”
强良却笑了:“打?你配吗?”他抬手一指,一道黑色雷霆劈落,悟空挥棒去挡,可那雷霆竟在半空拐弯,直击他胸口!
“砰——!”
悟空被轰入海底,熔岩炸起滔天巨浪。
“悟空!”哪吒怒喝,火尖枪化作火龙卷直刺强良面门。
强良不躲不闪,任由火焰灼烧,可那足以焚山煮海的三昧真火,竟连他一片鳞甲都未能烧黑!
“蝼蚁。”强良屈指一弹,哪吒如遭雷击,吐血倒飞。
杨戬三尖两刃刀引动九天神雷,可雷霆劈在强良身上,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没用的。”共工残魂苦笑,“强良乃雷之巫祖,天下雷霆皆归他统御……”
强良俯瞰众生,声如天宪:“今日,洪荒重临,万物归源——先从你们这些蝼蚁开始!”
他六翼一振,漫天雷暴倾泻而下,整片东海在雷光中蒸发!
就在此时——
海底熔岩突然炸开,一道金光破浪而出!
悟空浑身浴火,金箍棒上的血纹已蔓延至全身,在他体表形成一幅狰狞的混沌战甲。
“老妖怪!”悟空咧嘴一笑,獠牙森然,“吃俺老孙一棒!”
他一跃而起,金箍棒迎风暴涨,化作擎天巨柱,朝着强良的头颅狠狠砸下——
这一棒,竟将空间都撕出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