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的声音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像一记惊雷,划破混乱的人声。
温晴站在沈烬身旁,听得一清二楚,连头皮都跟着一紧。
可沈烬神色淡漠,仿佛刚才那声吼根本没落在他耳朵里。
他浑不在意,脚尖轻轻一挑,把那只碎成蜘蛛网状的手机又一脚踹了出去。
手机在光滑的地板上“哧——”地滑出一长段距离,像被甩出去的脏抹布。
他眯着眼盯向钱小小,眉梢眼角皆是阴鸷的戾气,唇边却还挂着一抹狂傲的笑。
“这演技可以,影后都要靠边站。”
冷嘲热讽,字字如刀。
温晴站在一旁,眸光轻颤。她曾经被裹胁在公众舆论的漩涡中心,对各种令人窒息的质疑与审判太熟悉了。
键盘侠靠着一个键盘,就随意颠倒黑白。
钱小小一边哭,一边摇头装可怜,几句软话就把现场的节奏带偏。
那些围观群众,根本不在乎事实,只凭着三言两语和自己的想象就开始“审判”。
她知道沈烬的脾性,冲动简单粗暴,谁挑事就往死里整,没有什么问题是拳头解决不了的。
可一旦动了手,即便他们占理,也会因“舆论”都陷入不利的局面。
果不其然,有人认出了她。
“是温晴,上次因为霸凌致聋案跟赵家长子对簿公堂的女孩子。天啊,我还粉过你。”
“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对啊,亏我之前还在网络上为你抱打不平,没想到你骨子里这么傲慢、霸道。”
众人的言语如同利箭一支支射来,温晴浑身一紧,手指下意识攥成拳。
突然,一只鸡蛋朝她飞来。
她下意识想躲,可动作慢了一拍。
就在此时,沈烬猛地迈出一步,毫不犹豫挡在了她面前,鸡蛋“啪”地砸在沈烬后背,蛋壳破裂,蛋液四溅,顺着西装缓缓滑落,背后一片狼藉。
沈蕴和沈梦双双愣住,嘴巴微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大学生简直疯了,在沈烬的雷区里反复横跳。
沈烬全身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眸底寒光闪烁,像猛兽盯上猎物前的蓄势待发,杀意如潮般翻涌。
下一秒,他拨开人群,长臂一伸,像拎死鸡似的将那瘦弱大学生拎起。
大学生嘴角勾起一个狞笑,毫无悔意,“你打啊,打死我。”
话音未落,拳头带着凌厉的劲风轰然砸下。
“啊——!”
惨叫声划破空气。
大学生的脸迅速肿成猪头,鲜血混着鼻涕口水流了满脸,整个人蜷缩着,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呜咽。
商场经理躲在角落里,脸都白了,连劝都不敢劝一句,默默装死。
沈烬双目赤红,戾气在体内肆意冲撞。耳边回荡着一些陈年旧事的片段,仿佛有根钝锤一下一下地敲着他的脑壳。
“兔崽子,敢跑,信不信我打死你!”
“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东西,我要把你手指都剁了!”
“长得不错啊,陪叔叔乐一乐。”
那些早该尘封的黑暗从四面八方用来。
沈烬低吼一声,单手捂住额角,呼吸变得沉重粗粝。
温晴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立即走上前,轻轻覆上他的手腕,掌心柔软温热,肤色一冷一暖,气息交缠。
她刚刚就察觉到他脸色发红,眼底布满血丝,沈烬的躁郁症发作了。
“沈烬,没事了。”她语气轻柔,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小兽,“相信我,我能处理好。”
沈烬静静地看着她,浑身紧绷的线条微微松弛。
温晴对他一笑,轻捏了下他的手腕,“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她的声音温软,让人很舒服,沈烬胸口的烦躁被她抚平了。
她转身,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脸色阴晴不定的店长身上。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店长抿唇点头,脸上强撑着一副冷静,“是。但刚才确实是我们疏忽,接待不够周到,是我们的不对。不过这位员工已经道歉了,而你们的行为,是否太过了些?”
她停顿片刻,扫了一圈四周怒气冲冲的群众,故意提高了音量,挑起吃瓜群众的情绪,“就算你们有身份,也不能滥用权力,随意欺辱普通人。”
她站在道德制高点,企图用舆论博取同情。
温晴却不怒,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事实是谁是谁非,不如大家一起听听?”
她掏出手机,打开了刚才悄悄录下的录音。
“我们这里是会员制。请勿随便进来。”
“你们的会员要怎么申请?”
“年消费一百万以上。”
“这个规定,是你定的?还是你们店里的不成文规定?”
“你问那么多干嘛?反正你也买不起。”
“走走走,别把你那股子穷酸味儿带进店里来。最烦你们这些只看不买的穷人了,没钱买就别进来浪费时间。”
……
声音清晰、字字扎心,宛如耳光一巴一巴抽在那些自诩“正义”的围观者脸上。
有些人甚至破防了,觉得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四周一片死寂。
钱小小的脸瞬间煞白,连泪水都忘了掉。
店长也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看向钱小小。
她讪讪陪笑,语气生硬地改口:“对不起小姐,我们门店对所有顾客一视同仁,没有设置什么一百万的门槛。刚刚是我们员工态度失当,请您海涵。”
可周围已经炸开了锅:
“我上次来,没有看到合适的款式,她们店员的眼睛快要翻上天了。”
“这家珠宝店出了名的势利眼,看人下菜碟。”
“妈的,差点被带节奏。”
不仅如此,刚才的录音也同步上传到了直播平台,网络上瞬间反转。
沈烬缓步走向商场经理,眼神森冷,吓得对方冷汗涔涔。
商场经理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从明天起,”沈烬语气淡淡,却如同判决,“我不想在傅家旗下的任何一家商场里,再看到这个品牌。”
傅氏——港城零售百货的龙头,傅氏要封杀这个品牌,那么其他友商也会跟随。
店长彻底崩溃,瘫坐在地上,嘴唇颤抖。
谁懂她中年失业的悲哀。
沈烬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笑,“打七折?呵,你们的东西送我都嫌脏。”
他的话明显带着不屑和嘲讽。
沈烬缓缓逼近沈蕴姊妹俩,神情冷漠,眼睛像淬了毒一般。
吓得沈蕴踉跄了一下,幸好沈梦扶了她一把。
“你妈放在古代就是小妾,连沈家族谱都没上,你就是小妾的女儿,得意什么?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还是我的女人。”
沈蕴脸上火辣辣的,掌心嵌出了几个指甲印,她爱面子,觉得周围人的目光像是凌迟一样。
沈烬仍然没有放过她,“口口声声说她是穷山沟出来,你妈就不是穷山沟出来的?你妈是小四上位,她的上位史更加不堪,需要我拿出来给你。”
沈蕴被说得无地自容,哭声跑开了。
……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两人都没了继续逛商场的心思,直接回了家。
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把房间照得一片暖意融融。
一道金色的光斜落在温晴的睫毛上,她的睫毛轻轻颤了几下,像翩跹的蝶翼。
她缓缓睁开眼睛,眸光还带着几分迷蒙与慵懒。
沈烬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她一动,手掌便碰上他温热结实的胸膛。
忽然,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电话一遍遍响着。
沈烬皱了皱眉,闭着眼,把温晴往怀里搂得更紧,显然不想被打扰。
可铃声依旧不依不饶。
沈烬终于被吵得心烦意乱,一把探手去床头柜拿起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他略显烦躁的脸上。
看到来电显示,他眉头一挑,随即把手机递给温晴,语气懒懒的,还带点不耐:“你接。”
温晴点头,接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温软,“奶奶。”
电话那头传来老人家焦急的声音:“六月花商场的事,我也是刚知道,奶奶是明白事理的,那件事错不在你们。”
“嗯。”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又说:“玉妍今早回来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沈凛。现在沈凛气得不行,让管家把沈烬找回家,你让沈烬这段时间别回沈家庄园了。”
温晴闻言,偏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的沈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