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医院的工作辞了。”
餐厅里,昏黄的灯光洒在沈烬俊朗如玉的脸庞上,柔和却淡不住他轮廓线条的冷硬。
他抬眸看向温晴,语气低沉,带着命令的口吻。
温晴正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眼,惊愕地望向他,与他锐利的视线撞个正着。
那一瞬,她仿佛被他眼中的寒意狠狠刺了一下,心口一窒。
她咬着唇,语气带着难掩的抗拒,小声道:“实习机会很难得,何况再过半个月就结束了……”
这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实习,哪怕只是短短两个月,也足以成为她简历上的加分项。她不能轻易放弃。
沈烬是天之骄子,生来不愁出路,自然不会懂普通人找工作的难处。
他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尽,眼神愈发阴沉,像乌云压顶:“不许去。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在家养胎。”
他语气强硬到几乎不容置喙。
精神病院里神志错乱的病人太多,今天是她手臂被误砍一刀,明天呢?谁知道会不会直接砍中她的大动脉。
那天白衣护士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像刺青一样烙在他脑海,无法驱散。
每次闭眼,倒下的那个人就变成了温晴的脸。
那一刻,他只觉得肝胆俱裂,指节发白,拳头越攥越紧,连呼吸都开始沉重。
温晴低垂着头,明知此刻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吃亏的终究是她。
她咬了咬唇角,努力挤出一抹淡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宝宝。”
沈烬冷眼看着她,剑眉微挑,语气讽刺:“知道就好。”
她却不恼,长睫轻轻眨了眨,像沾了墨的小扇子,每一下都仿佛轻挠过他的心头。
“我待在家里会很无聊的,”她语调软糯如,甜甜的,“我以后上班会格外小心。”
天降人祸,再小心也避免不了,降低概率才是稳妥的办法。
沈烬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讥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无聊?那就跟我去公司,做我秘书。”
这样,她就在他眼皮底下,谁都动不了她。
温晴被噎了一下,整个人瞬间蔫了,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心里暗暗祈祷:等他哪天腻了,不喜欢她了,她就自由了。
两人各怀心事吃饭,期间再没说话。
饭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治疗躁郁症的药,走到他面前,细心地倒好,又递上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到点吃药了。”她语气温柔,像春水拂柳。
沈烬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却还是接过药片,掌心故意蹭过她柔软的指尖,带起一阵酥麻的电流。
他喉结轻滚了两下,仰头将药服下。
“最近有没有觉得好点了?”温晴轻声问,眼神柔和,像一汪春水,将人溺死在她的温柔里。
沈烬垂眸看着她,没有立刻回应,眼神却慢慢柔了下来,像一场风暴过后,海面泛起层层涟漪,带着克制又复杂的情绪。
忽然,他嘴角一勾,扯出一抹带着痞气的坏笑:“没有。浑身还有使不完的劲,急需——灭火。”
那最后两个字,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低沉暧昧,仿佛带着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猝不及防就上高速了。
温晴一下子红了脸,脸颊泛起绯色,像被落日晕染的桃花,羞恼地避开他的视线,“奶奶给你请了心理医生,是国外很有权威的心理专家,你要去看看吗?”
沈烬眸光一闪,眼底多了几分戏谑。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动作不重,却足够让她动弹不得。
他黑眸幽深,映出她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你希望我好起来?”
温晴认真地点点头,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我和奶奶都真心希望你能康复,能重新走到阳光下去。”
话音刚落,他的眸色骤沉。
“你在怜悯我?”
他语气低哑,指骨微微收紧,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那种压迫感仿佛从骨缝里渗出来,让人无法喘息。
他的眼神冰冷,带着不屑与嘲弄。
弱者才需要同情。
而他从不允许自己成为弱者。
温晴感受到他的怒意,眉头微蹙,大眼睛里闪着惊惶,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泪水。她背脊发凉,整个人像被寒意包裹,血色褪去,小脸一片苍白。
餐厅一时间寂静无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她耳边嗡嗡作响,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她满脑子都是新闻里关于精神病凶杀的画面,冷汗一滴滴从后背滑下,浸湿了衣料。
可她终究没有退缩。
温晴咬了咬唇,踮起脚尖,缓缓搂住沈烬的脖子,脑袋轻轻蹭进他颈窝里,声音哽咽又温软:
“怜悯是爱一个人的开始。沈烬,我爱你,才会心疼你这些年受的折磨。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健康、快乐——我们的宝宝也是。”
话语如涓涓细流,缓缓浇灌进他那片干裂的心土。
沈烬心里的防线在那一刻轰然崩塌。
一股说不出的酸涩与柔软感如潮水般涌入胸口,酥酥麻麻地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脸上的冷意缓缓褪去,嘴角终于绽开一抹真正的笑,带着破碎后的温柔。
他低低叹息一声,像是被她彻底俘虏,伸手紧紧搂住她的纤腰,把她抱进怀里,头靠在她温暖的肩窝,闭上眼,像一只伤痕累累终于找到避风港的小狗。
温晴是你自己凑上来的。
他决不会再放她离开,拦住她腰侧的手收得更加紧。
翌日,温晴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林瑜打电话让她回去海棠小院坐坐。
上了年纪的人,容易寂寞。
司机从主路一路开进了海棠小院,盛夏的海棠花开得正盛。
温晴走进来时,林瑜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上纳凉。
沈馨蹲在旁边玩拼图。
温晴出现在院门口,林瑜喜笑颜开,连忙从摇椅上站起来,“温晴,最近身体可好?会不会经常孕吐?我让王妈做一些梅子,你带着回去吃。”
她看着林瑜满眼的关切,鼻头酸酸的,“奶奶,我很好。”
她孕后反应不强烈。
消息刚发出,手机便接连震动了两下。
林瑜拉着她坐下,吩咐王妈上茶。
温晴弯了弯眉眼,“奶奶,沈烬同意接受心理咨询师的治疗了。”
林瑜颇为意外,眼中泛着泪光,“沈烬真的答应了?”
温晴点点头。
林瑜惊喜不已,“好好好。”
她情绪激动,胸口翻涌得厉害。
“管家已经在清城那边买好了房子,就在季白自尽的那条江附近。他劝了好久,老人家终于点头答应搬过去了。”
看到这条消息,温晴眼眶瞬间一热,百感交集,“谢谢奶奶。”
无论她做再多,也抵不过老人家丧子之痛。
林瑜掏出一本红色的房产证,放在温晴的手心上。
“孩子,看看。”
温晴怔住了,屏住呼吸点开细看——竟然是市中心的房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是她连梦里都不敢想的地段,一平米要价二十万的市中心。
“奶奶给你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有空就去看看,喜欢什么装修风格跟奶奶说。】
温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掉下来,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真心实意地对她好过。
她喉咙哽住了,“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林瑜有些内疚,“孩子,你们结婚这么久,我也没送你见面礼。这套房子,就当是奶奶迟到的见面礼了,是你的私产,跟那小子吵架,你也地可去。”
温晴,“谢谢奶奶。”
院门传来略为凌乱的脚步声,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太太,出事了。”
佣人喘了口气,继续说,“姜夫人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