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酱国，国家侦察局，图像解析中心。
整个房间浸没在昏暗的深红色安全灯光下，只有解析光台发出冰冷的白色光芒。
特纳一言不发，他双手撑在光台冰凉的金属边缘，身体微微前倾。
在他面前，是一张刚从最新的锁眼-11型侦察卫星轨道上下载、并经过了16小时超算中心增强处理的原始胶片。
图片的主体，是351厂扩建的机场区域。
一个资深的图像分析师，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用一根末端带着微弱红光的指示笔，小心翼翼地点在图片的某一个角落。
那里，一个细小的不规则阴影，从半开的巨大机库门口探出来一截。
“这是我们能得到的最清晰的影像。”
分析师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二十年，很清楚国防部长哈罗德想听什么，也更清楚自己能给出什么。
“拍摄时，卫星处于81度最大倾斜角，目标区域有薄云覆盖，地面反射率非常低。”
他将图片放大，那一小块区域瞬间被马赛克和颗粒噪点吞没。
“我们反复对比过数据库里歼-10的已知轮廓和尺寸。”
分析师换上一张歼-10的高清侧视图：
“歼-10的机翼后掠角大约在50度左右，垂尾是单垂尾。但目标物体的机翼前缘和后缘……”
他用红光笔在那模糊不清的阴影上，勉强勾勒出一个轮廓。
“它的轮廓更趋近于一个菱形，而不是传统的三角翼，而且，我们在这里没有观察到任何类似圆形进气道反射出的光斑。”
哈罗德死死地盯着那片比鬼影还要模糊的图像。
他看不出菱形，也看不出进气道。
他看到的只是一片被云层污染，毫无意义的灰色污渍。
“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飞机都说不准！说不定是他们盖在地上的一块伪装布！”哈罗德的声音里压着火。
“不可能，部长先生。”分析师很笃定地回答：“我们连续追踪了三天，这个阴影分两次探出过机库，都在黎明前最暗的时候。”
“根据移动轨迹和太阳角度投射的变化，我们计算出它的长度约在22米，高度约在5米左右。”
他的指示笔移向照片上已知的歼-10停机坪。
“它比歼-10大了一整圈，长了将近五米。”分析师作出了最后的结论。
特纳直起身子，拿起另一张经过电脑处理的图像。
那张图上，物体已经被用粗大的白色线条描了出来。
技术员放弃了还原细节，只保留了最基本的外形，那是一个尖锐硬朗充满攻击性的楔形轮廓。
它和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任何一款飞机都不一样。
特纳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走出了暗室。
……
哈罗德的办公室。
“这就是你说的情报？”哈罗德把文件摔在桌子上：“一团狗屎一样的影子，和一个小学生都能画出来的简笔画？”
“我要的是数据！是发动机推力！是雷达反射截面积！你给了我什么？给了我一道猜谜！”
特纳依然平静地坐在沙发上，他等哈罗德把积攒的怒气发泄完，才缓缓开口。
“这影子，已经说明问题了。”
“它不是歼-10，也不是任何我们已知的毛熊飞机，它是全新的。”
“351厂倾尽全力，抽调了整个国家的人才，就为了造这么一个大家伙。”
他看着哈罗德的背影，声音压得极低：
“最大的可能，它就是宋文他们在歼-10的基础上，捣鼓出来的一个深度改进型号，我们称之为三代半。”
哈罗德猛地转过身：“问题是三代半足以颠覆骆驼国的战局！”
“是的，这就是我现在来找你的原因。”特纳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也正是因为它可能超越了全世界，先一步摸到了我们都还没完全搞清楚的领域，所以……我们必须立刻做点什么。”
“调动F-15生产线，让斯克沃克工厂加快我们的四代机研制进度？”哈罗德脱口而出，这是他身为国防部长的第一反应。
“不，哈罗德。”特纳摇了摇头：“你还没明白。军备竞赛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我们要打的，是另一场战争，舆论战。”
特纳站起身，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夹。
“你的飞机在研制出来之前，需要先建立绝对的舆论优势。”他将文件夹放在哈罗德的桌面上。
“我们要动用我们在欧洲、脚盆鸡所有主流媒体的关系，发表一篇最权威的技术评论。
题目我已经拟好了：《兔子第四代战斗机背后的战略讹诈与技术困境》。”
哈罗德不解地看着他：“舆论能打下飞机吗？这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特纳的声音变得冰冷。
“首先，我们要先下手为强。我们主动抛出四代机这个概念，然后我们用最专业的口吻，去告诉全世界，这东西我们鹰酱都还在实验室里挣扎，兔子绝对不可能造出来。”
“我们要详细地罗列制造四代机的几大技术门槛：推重比超过10的变循环发动机、一体化航电系统、耐高温的透波复合材料。”
“然后，我们要指出，兔子的每一项相关技术，至今都在依赖我们西方淘汰下来的进口生产线。”
哈罗德的呼吸一窒，他好像明白了。
特纳继续说道：“其次，我们要把他们抽调专家的行为，解读为最后的挣扎，告诉全世界，他们正是因为在关键技术上无法突破，才不得不集结全国之力，做一个样机出来，这个样机只能看，没有任何实战意义。”
“这就像我们当年抹黑毛熊一样。先把你的对手描绘成一个鲁莽、无知，只会堆砌钢铁的傻子，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人都开始怀疑。”
“等这篇报道铺出去，就会产生两个效果。”特纳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能稳住我们内部和盟友的人心。告诉他们，鹰酱的技术依旧领先世界，351厂的新飞机只是一个夸大其词的宣传品，北约内部对我们的技术向心力才会更强。”
“第二，我们不能给兔子任何通过新品建立威信的机会。只要我们抢先定义了它只是个样子货，那么就算日后它真的飞出来了，人们心里先入为主的印象，也会是大打折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