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陛下说,叫您回去独个儿人儿时再看就是了。”
乔予眠按在锦盒环扣上的手顿住。
“有劳徐公公了,不过我坐府上的车回家便可,就不劳烦公公差人跑这一趟了。”
乔予眠的话句句温和有礼,不见分毫的架子。
徐公公听了心里舒服,“乔娘子有所不知,昨日各府的人已陆续散去,乔家的车架于昨日黄昏时分离开了。”
乔府的车架已经离开了吗。
听到这个结果,乔予眠并不惊讶。
此番前来除了她外,便只有几个庶出的弟妹,这些人之中,除了乔嫣和乔浔两个,都是自小便同她生活在一个宅院中的,自小便在一娘们的教导下,一个个都来讨好她。
直到母亲亡故,郑氏入府,带来了乔嫣与乔浔两个,这些个庶出的弟妹们审时度势,都是捧高踩低的,见她不受父亲喜爱,便都作鸟兽散,跟着去巴结郑氏母子三人了。
原本,她身为乔府的嫡女,这些庶出的姊妹们连带着乔府的车架都该留下等她的。
不需要想,她也知道,是乔嫣干的好事儿。
怕是这会儿,乔嫣又去找父亲告她的状了吧。
乔予眠看着手中的锦盒,嘴角缓然勾起,可如今,她无需再怕了。
便是父亲不信她,不疼她又何妨呢,他将那份爱好好地分给郑氏与他的一双儿女吧。
无论是乔家大院子中虚假的富贵荣华,还是那她前世苛求了一辈子的父亲哪怕一丁点的信任,统统都见鬼去吧!
她要让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为自己开路,她要让乔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谁才是乔府的嫡女!
待到那车架停在乔府门口,乔予眠独个儿下了车。
她这一只脚才迈进了大门,便眼见着等候多时的刘管家挥了挥手,身后朱红漆面的大门缓缓闭合。
“三小姐,老爷传唤,跟我走吧。”
刘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乔予眠先行,可那眼神,分明是不屑的。
进了正堂,她才迈步入了厅中,先前还欢声笑语,有说有笑的人,见着她了,都静了声音,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晦气二字,那份神情,恨不能她赶紧死在外面似的。
“你干什么去了?”
乔侍郎这回倒是没一开口便让她跪着,只是语气不善,分明是含了怒的。
他们这对父女似乎总是这样,彼此早就没什么亲情可言。
“昨日吃醉了酒,在棋山上小住了一晚,”
“吃醉了酒?”乔侍郎骤然拔高了嗓音,厉声质问道:“同谁吃的?又在哪儿住下的?”
“父亲不知道吗?”乔予眠故作惊讶,转而望向乔嫣,“原来五妹妹还没同您说么。”
乔嫣原本是在一旁看热闹的,这会儿没想到忽然被乔予眠点了名,惊于她胆大的同时,前日被推下池水的火气又上来了,她指着乔予眠的鼻子,破口大骂,“乔予眠,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了!昨日我分明看见你被陛下身边的徐公公给押走了,还有,前日你画画,惹得陛下提前离席,你就是个丧门星,你得罪了陛……”下!
那最后一字,乔嫣只吐出了一个音来,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记脆生生的巴掌。
乔嫣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乔予眠,“你敢打我?”
乔予眠烟眉一挑,“天生的贼嘴皮子,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儿同我撒泼辱骂?你生娘没教好你,今日不如让我来教教你如何敬嫡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谁都未曾料到的,那几个姨娘姊妹更是坐得直挺了,目不斜视。
他们以为乔予眠大病一场后转了性子学乖了,此番看上去可并非如此。
乔予眠将人打了,淡定抽回手,以帕子擦了擦。
这自小养在庄子里的东西,在她那一亩三分地里只手遮天惯了,未曾想今日被骂得狗血淋头,这档口,却是给她吓坏了。
乔嫣一头扎进了郑氏的怀里,不敢再看乔予眠一眼,嚎叫着,活像只被拔了毛儿烫了皮儿的鸡。
“父亲,姐姐犯了错还不算,她还打我骂我!我是犯了多大的错,要被她这样指着鼻子骂!父亲,娘,你们要为嫣儿做主啊!”
乔予眠话里话外将这母女二人都骂了去,郑氏面上哪还挂得住了,一面捂着乔嫣的脸蛋儿,一面指着乔予眠,那语气失望至极了,“三娘子,你发的这是什么火?你若是有什么不快的,大可冲着我来,嫣儿不过实话实说,她是犯了什么错?”
“官人,我知眠儿怨我前些日子冤枉了她,可那都是王嬷嬷的错,妾身错信了王嬷嬷,这才会冤枉了眠儿,可妾身已向眠儿道过歉了,也禁足思过了数日,这还不能让她消气吗,竟要打嫣儿来撒气。”
“更甚至,嫣儿还同妾身说,说前日里三娘子险些将她给推落水中淹死,若不是承蒙探花郎搭救,她这条命怕是要断在棋山上了!”
郑氏越说越是没了谱,将黑的说成白的不说,还将裴士子救的那人从乔予眠换到了乔嫣身上了。
乔父原本正为嫣儿的婚事发愁呢,此番一听新晋的探花郎救了自家女儿,心中大动。
据说这裴云谏是穷苦出身,家中只有一个姐姐,却是为了供他读书,生生蹉跎了岁月,三十年华仍未嫁人。
这探花郎没有后台,若想在这京城的官场上站稳脚跟,哪个不是要依附皇城官宦人家的。
乔侍郎理所当然觉得这样的人最好拿捏,自己将嫣儿许给了他,是他的福气。
如此想来,乔侍郎看着乔予眠更不顺眼了。
她这个女儿,跟她那个娘还不一样,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简直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孽障。
他当初合该一早儿的掐死了她,也好过日日被她气得要死。
“乔予眠,你好样的啊!”
“嫣儿是你妹妹,你推她下水不说,如今我还在这儿呢,你就敢无法无天敢打人了,你还嫌这家被你闹腾得不够乱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