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无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府衙密报,别院亦遭夜探,两件事绝非偶然。”
顾言欢未回头,目光依旧胶着于令牌。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须尽快回京,那里方是根基。”无双上前一步,声音压低。
顾言欢缓缓收拢五指,“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是!”
无双脚步声远,顾言欢方转身,望向季微语紧闭的内室房门,门缝微光如窥伺之眼。她深吸气,压下因令牌而起的波澜。
房门虚掩,她伸手,指尖触及门板微顿,轻轻推开。
烛火摇曳,人影细长扭曲。季微语背对门口,静立窗前,凝望窗外碎月。空气中弥漫着药草与她身上独有的冷香。
柳絮侍立一旁,端着热汤药,见顾言欢进来,神经骤紧,下意识向季微语挪了半分,形成隐晦保护姿态。
“本宫明日回京。”顾言欢打破沉寂,目光扫过柳絮,落在季微语背影。
季微语肩头几不可察地微颤,旋即恢复平静。
片刻,她缓缓转身。脸上依旧清冷淡漠,视线落在顾言欢身上,不带温度讥讽:“殿下行止,雷厉风行,何需特意告知微语这‘外人’?莫非,是怕我误了殿下行程?”
顾言欢未理讥诮,径直走到桌案边,将沉香木令牌不轻不重放下。令牌与桌面碰撞,闷响回荡。烛光下,扭曲飞鸟纹路愈显狰狞。
“刺客身上搜出。”她言简意赅,紧锁季微语反应。
季微语视线下移,落于令牌,瞳孔微缩。随即,伸出纤指,指尖莹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拨弄那冰冷令牌。
旋即,她抬眸再看向顾言欢,面上那抹似笑非笑依旧,眼底嘲讽却更浓:“殿下此举,意欲何为?凭此来路不明之物,是欲向微语暗示,此番遇险,殿下护卫有功?还是……又有何新?”
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亦或两者皆有。
顾言欢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淡:“你觉得,本宫是何意?”
她不答反问,将问题抛了回去,“还是说,你对这枚令牌的主人,当真没有半分疑虑?”
季微语垂下眼帘,盯着那令牌,片刻后轻笑一声:“萧煜行事,自有他的道理。倒是殿下,莫不是……对他也有什么别的想法?”
顾言欢不为所动道:“本宫只是好奇,能让你如此维护之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季微语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了衣袖,她抬起头,眼中是惯有的清冷:“殿下多虑了。”
顾言欢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碰撞,“是否多虑,本宫自有定论。”
顾言欢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行至庭院,却见身影纤弱的清弦正立于一株枯败的海棠树下。
“殿下。”见顾言欢出来,清弦上前几步,微微福身。
“有事?”顾言欢停下脚步。
清弦抬眸,“奴家听闻殿下明日将启程回京,斗胆……想恳请殿下恩准,容奴家随行。”
顾言欢眉梢微挑:“京城并非善地,你随我去,所为何事?”
“奴家想为商姐姐讨个公道。此外,奴家对自己的身世,只有些许模糊的记忆,似乎……也与京城有关。”
顾言欢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清弦此人,她一直觉得不简单,如今看来,果然藏着心事。
“京中势力盘根错节,你一介弱女子,即便去了,又能如何?”
“奴家自知人微力薄,但这些年在金鸾阁,也并非全无用处。或许,奴家这能在某些时候,为殿下分忧一二。”
顾言欢看着她,沉吟片刻,“既如此,明日一早,你便随行吧。”
“多谢殿下成全。”清弦再次福身。
翌日清晨。
一辆马车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厢内,顾言欢与季微语相对而坐,两人皆是一路沉默。
只剩七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