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唇瓣微启,那个在心口盘旋许久、裹挟着万千期望与无边恐惧的名字,几乎就要逸出——
“叩。”
一声极轻微的叩击,若有若无,自窗棂外传来。在这死寂的偏殿内,却如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林清歌猛地一颤,未出口的话语悉数咽回,血色从她脸上瞬间褪尽。她霍然转头,望向窗外,双目圆睁。
“娘……”顾星辰似有所感,小小的身子往顾言欢怀中又埋深了几分,一只小手却本能地抓紧了母亲冰凉的指尖,另一只手依旧攥着那枚令牌。
一名侍女匆匆从外间进来,声音带着难以自抑的微颤:“王妃……方才,奴婢似见墙外有人影掠过,像是……像是巡夜的禁军,只是……比往常近了许多。”
此言一出,林清歌再也撑不住,身子一软,险些委顿在地。顾言欢手臂微一用力,稳稳扶住了她。
“殿下……殿下救我……救星辰……他们……他们定然不会放过我们母女……言宁他……他去得不明不白啊!”
林清歌的泪水汹涌而出,她抓住顾言欢的衣袖,声音破碎不成调。,
顾言欢将顾星辰轻轻交到那侍女怀中,扶着林清歌在榻边坐下,“林王妃,莫慌。有我在,无人敢动你们分毫。你且定定神,方才欲言何人?”
林清歌却只是摇头,泪眼模糊,恐惧攫住了她的心神,令她难以完整言语。她只是死死攥着顾言欢的手。
俄顷,她似猛然想起一事,挣脱顾言欢,跌跌撞撞扑至妆台前,从一隐蔽暗格中取出一只紫檀木匣。
木匣开启,内里并非珠玉,而是一方明黄锦缎包裹之物,旁边还散落着几块大小不一的沉香木块,其上刻着与令牌上相似的云纹,正是顾言欢先前在角落瞥见的那些。
林清歌双手捧着那锦缎包裹之物,重又回到顾言欢面前,双膝一软便要跪下。
“殿下,”她声音嘶哑,带着泣音,“那人……那人名讳,恕我不敢轻易吐露,恐隔墙有耳,反害了星辰,亦会……亦会牵连于他……然言宁去岁北行前夜,曾将此物与令牌一并交付于我,言及……若他此去不归,持此二物者,便是他……便是他倾力相托之人!求殿下……求殿下务必寻到此人,了却言宁未竟之愿!更求殿下,看在……看在与言宁同胞之谊,护星辰一世平安!”
顾言欢伸手接过,那锦缎入手微沉,她伸手将林清歌扶起:“林王妃且放宽心。我顾言欢在此立誓,只要一息尚存,必保她此生无虞,尊荣不失。”
她声调转为沉肃:“看顾好王妃与郡主。自今日起,无论府中发生任何异动,皆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静待我的示下。”
“奴婢……遵命。”侍女强忍泪水,屈膝应道。
顾言欢不再多言,她将那锦缎包裹之物与令牌一并收入怀中,离开了忠烈王府。。
回到紫阳宫,她遣退所有侍从,独自步入密室,方才将那两件信物取出,置于案上。
顾言欢解开明黄锦缎,露出的竟是一块上好的羊脂暖玉,以精湛刀工雕琢着与令牌上如出一辙的云纹,只是在这玉牌的云纹之侧,还多了一株形态极为特殊的……药草图样。
顾言欢的目光凝注在那药草图样上,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悄然浮上心头。她似乎在何处见过,抑或是……闻过与此相关的独特气味。
令牌上,是沉香木与雪松混合的冷冽气息。而这枚玉牌,除了玉石本身的温润,似乎还极淡极淡地透出一缕……清苦的药香。
她阖上双目,脑中飞速搜寻。原主的记忆中,关于药石的印象甚少。那么,便是她穿越之后……
倏然,一个身影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
那是她初至此世,在宫中遇袭,身中奇毒,人事不知之际,曾有一位女医为她诊治。她依稀记得,那位女医身上便萦绕着一种独特的、多种草药混合的清冽气息,其中……似乎便有这种极淡的苦香。
她还记得,那女医为她施针清创之时,皓腕上戴着一串乌沉沉的木珠,偶有动作,便会散发出与这令牌上相似的,雪松与沉香交织的淡香。
更要紧的是……她曾在那女医随身携带的药箱一角,瞥见一个用来捣药的白玉药盅,那药盅的外壁上,似乎……似乎就铭刻着一个与这玉牌上极为相似的……药草纹样!
云纹……药草……
顾言欢的心脏骤然一紧,一个她从未深思,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忽略的名字。
怎会是……她?
三皇子顾言宁,那个在军中素有“笑面虎”之称,心思之缜密、洞察之敏锐远胜常人的孪生兄弟,他临终前以性命相托、视为绝对信任之人,竟然会是……
当今女帝身边最受倚重,医术冠绝宫闱,平日里总是一副与世无争、温婉娴静模样的首席女医——
苏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