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京城似一头蛰伏的巨兽。
大皇子宠妃杜婉婷的锦瑟院深处,暖阁内,熏香袅袅。珠光下,床榻上的身影略显模糊。
杜婉婷慵懒地靠在萧煜胸前,指尖在他肩上轻轻划过,嗓音带着事后的沙哑与刻意的娇媚:“煜郎,今日似乎……格外急切了些。”
萧煜半支起身,他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此刻带着几分潮红。
他握住杜婉婷作乱的手,“你这般尤物在怀,哪个男子能真正从容?”
杜婉婷轻笑,身子又贴近几分,吐气如兰:“煜郎这张嘴,愈发会讨人欢心。这话,可也对季家那位‘寒玉美人’说过?”
提及季微语,萧煜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阴影,旋即笑道:“她?不过是个摆设。我心中之人,唯你。否则,何必冒此风险,来此与你相会?”
杜婉婷美目流转,似嗔似喜:“谅你也不敢。说正事,听闻顾言欢那煞星今日回京,还带了个金鸾阁的清弦。你那位‘未婚妻’,可有何异动?”
萧煜眉头一蹙,随即松开,语气平淡:“回京了?比我预料的快。微语……她性子冷,未必会多言。”
他停顿了一下,“我派去‘问候’二皇女的人,似乎折了。听闻……她得了枚令牌?”
杜婉婷心中一动,面上却故作关切,纤手抚上他的手臂:“竟有此事?那令牌……可是你的信物?顾言欢不是善茬,煜郎,你须小心。”
萧煜有些疑惑,但迅速掩去。他面上不动声色,轻拍杜婉婷的手背:“一枚令牌而已,当不得真。季微语……她知晓分寸。”
杜婉婷凝视着他,心中暗自盘算。
她再次依偎进萧煜怀中,柔声道:“不说这些了,良宵苦短……”
暖阁内,气息再次暧昧起来。
锦瑟院外,老槐树的浓荫下,一道黑影纹丝不动。待阁内声息渐趋细密,他才如叶落无声,几个起落,融入夜色。
……
大皇子府,书房。
烛火摇曳,顾成端坐案后,正翻阅着一卷书册。他神情专注,面容在跳动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莫测。
“叩、叩、叩。”三声轻响。
“进。”顾成的声音平静无波。
一名黑衣暗卫悄然入内,单膝跪地,垂首:“殿下。”
“讲。”
“禀殿下,子时三刻,萧煜入锦瑟院,与杜良娣私会。属下探得,二人提及二皇女今日返京,并言及刺客失手,有令牌落入二皇女手中。”
顾成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哦?令牌?”
暗卫继续道:“萧煜闻及令牌,神色似有刹那迟疑,但随即称季氏女会为其周全。”
顾成放下书卷,指尖在光滑的梨花木桌案上轻轻一点,发出“笃”的一声轻响。他嘴角有丝笑意,却转瞬即逝。
“迟疑么……有趣。”他低声道,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对暗卫发问,“他自然会迟疑。那枚令牌,可不是他的手笔。”
暗卫依旧垂首,静待下文。他知道,殿下此刻的心思,不是他能揣测的。
顾成缓缓起身,踱至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
“杜婉婷……这颗棋子,倒是越来越活泛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南陵国送来的‘美人’,果然有些意思。既能在大皇子府内游走,又能与萧煜暗通消息,还妄图在两边都讨得好处。”
他早就清楚杜婉婷与萧煜的私情,甚至,这其中还有他暗中推波助澜的成分。杜婉婷是他故意放出的饵,用来钓萧煜这条鱼。而萧煜,大概也以为杜婉婷是他的人,可以用来刺探自己的虚实。
“殿下,是否要……”暗卫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不必。”顾成摆了摆手,转过身,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两点寒星,“鱼未入网,何必惊扰?让她继续。本宫倒要看看,她这出戏,能唱到何时。”
他目光落在暗卫身上:“继续盯着。萧煜那边,尤其留意他与北境那些旧人的往来。至于杜婉婷……她若想传递些什么,便让她传。”
“是。”
“还有,”顾成顿了顿,“顾言欢回京,京城这池水,怕是要更浑了。密切关注二皇女府的动静,尤其是她与季微语……呵,本宫这位皇妹,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他想到顾言欢那张与女帝有几分相似却更显锋锐的面容,以及她在军中日渐增长的声望,心中难免的愤恨。
“那令牌,”顾成补充道,“既然萧煜自己都‘不甚清楚’,那就让它变得更‘清楚’一些。”
“属下明白。”暗卫心领神会。这“该听到的人”,自然也包括那位对萧煜“情深义重”的季家小姐。
暗卫再次一拜,身形融入阴影,消失无踪。
“七十四日……”顾成重新坐回案后,拾起方才那卷书,却久久没有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