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封以残破轮椅为盾撞开黑衣人,染血的手掌死死扣住蓝归笙的手腕。顾沉舟的铁棍擦着他的头皮落下,在墙面上砸出深深凹痕。林跃趁机甩出烟雾弹,混乱中蓝归笙被薄云封拽着跌出窗口,刺鼻的硝烟中,她听见顾沉舟暴怒的咆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式面包车在盘山公路上剧烈颠簸,蓝归笙被薄云封压在后排座椅。他身上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温热的液体不断滴落在她锁骨处。\"别乱动。\"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令人心悸的沙哑。蓝归笙这才发现他后腰插着半截玻璃,暗红的血正浸透已经结痂的绷带。
等再次清醒时,蓝归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木屋。窗外是汹涌的海浪声,海风卷着咸涩气息拍打着百叶窗。手腕传来的刺痛让她低头,银质手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另一端锁在雕花床头。门轴转动声响起,薄云封推着轮椅进来,换了身干净衬衫却遮不住苍白如纸的脸。
\"薄云封,你疯了?\"蓝归笙扯动手铐,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薄云封从怀中掏出个皮质笔记本,扉页是她十二岁时的照片——那是父亲出事前最后一次家庭旅行。\"你以为销毁U盘就能结束?\"他翻开内页,密密麻麻的字迹间夹着泛黄的报纸碎片,\"顾沉舟手里还有当年孤儿院火灾的原始卷宗,一旦公开......\"
蓝归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以你就绑架我?用这种下作手段!\"
\"下作?\"薄云封突然笑出声,剧烈的咳嗽震得轮椅发颤。他扯开领口,心口狰狞的疤痕比之前更加可怖,\"当年我替你挡下那瓶燃烧弹的时候,你在火场昏迷不醒。等我醒来,父亲已经和蓝董事长同归于尽。\"他将笔记本甩在床上,最后一页贴着张诊断书,\"我只剩三个月寿命,现在不把你绑在身边,拿什么护你周全?\"
窗外惊雷炸响,蓝归笙看着他眼底疯狂生长的血丝,突然想起地下室里那句未说完的\"为了保护你和真相\"。手铐的凉意顺着皮肤渗进骨髓,而薄云封正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从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敢再寻死觅活......\"他咬住她耳垂,带着惩罚性的力道,\"我就把你锁进保险库,连呼吸的空气都由我说了算。\"
蓝归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床单上划出两道褶皱。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将薄云封的影子割裂成无数碎片,斑斑驳驳地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忽然冷笑出声,那笑声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心惊的尖锐:“三个月?原来你这么着急,是怕报应来得太晚。”
薄云封的瞳孔猛地收缩,轮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突然掐住她的下巴,指腹用力得几乎要碾碎她的骨骼:“报应?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每天都在止痛片的作用下才能勉强清醒,看着那些人蚕食薄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而这一切,都是为了......”
“为了我?”蓝归笙突然抬头,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你以为把我囚禁在这里,就能弥补你对我父亲的背叛?就能抵消你这些年的谎言?”她突然用力咬住他的手腕,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薄云封闷哼一声,却没有松手。他任由她咬着,直到蓝归笙松开嘴,他才缓缓抬起手,用染血的指尖擦过她的嘴角:“疼吗?”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某种近乎偏执的温柔,“疼就对了。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们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深夜,蓝归笙被噩梦惊醒。她猛地坐起身,却被手铐扯得手腕生疼。黑暗中,薄云封的声音突然响起:“梦见什么了?”他的轮椅缓缓靠近,月光照亮他苍白的脸,“是孤儿院的大火,还是父亲临终前的眼神?”
蓝归笙浑身发抖:“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直到你恨我恨得刻骨铭心,再也无法忘记我。”薄云封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他的手指悬在她脸颊上方,微微颤抖,“阿笙,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宁愿你永远天真无邪,永远不知道真相有多残忍。”
蓝归笙突然抓住他的手,狠狠按在自己脖颈上:“那就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一了百了。”她的眼泪滴落在他手背上,滚烫如血,“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不是吗?”
薄云封的喉结剧烈滚动,他猛地将她拽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我做不到......”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窗外的海浪声骤然变大,仿佛要将这座孤岛吞噬。蓝归笙在他怀中挣扎,却被抱得更紧。薄云封将脸埋在她颈间,滚烫的泪水滑过她的皮肤:“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重复着,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祈求原谅。
而蓝归笙只是冷冷地笑着,笑声混着海风,消散在无边的夜色里。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回头路。爱与恨的枷锁,将他们永远困在了这黑暗的漩涡中,再也无法挣脱。
蓝归笙的抽泣渐渐弱下去,呼吸变得绵长而紊乱。薄云封凝视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颤抖着手指想要拭去,却在触及她皮肤前猛地缩回,仿佛被烫到一般。他艰难地转动轮椅,从角落取来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手腕,那道被手铐磨出的伤痕刺得他眼眶发烫。
窗外暴雨如注,林跃踩着满地积水闯入木屋。他浑身湿透,怀中的文件却用防水布裹得严实:“顾沉舟已经彻底信任我,后天会在码头交接蓝氏的核心账本。”他将U盘插入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迅速跳出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这些证据足够把他们送进监狱。”
薄云封盯着屏幕上闪烁的蓝光,喉结滚动:“联系警方,让他们提前布控。”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等这场闹剧结束,我会亲自向阿笙解释一切。”
林跃突然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薄总,您有没有想过?蓝董事长当年为了保护她,不惜背负纵火犯的骂名。现在您为了扳倒顾沉舟,默许蓝氏集团被蚕食,还让蓝长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却让空气瞬间凝固。
薄云封的轮椅猛地震颤,他死死抓住扶手,指关节暴起青筋:“我别无选择。”窗外闪电劈开夜幕,照亮他眼底翻涌的血色,“顾沉舟不会放过任何威胁,只有彻底摧毁他的势力,才能保阿笙一世平安。”
“可蓝小姐不会这么想。”林跃将一叠报纸摔在桌上,头条赫然写着“蓝氏集团破产,继承人下落不明”,“她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一切,又知道蓝长笙是因为您的布局间接身亡......”他不忍再说下去,看着薄云封骤然惨白的脸,轻声道,“您可能会永远失去她。”
薄云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轮椅缝隙滴落。他望向沉睡中的蓝归笙,她蜷缩的身影让他想起多年前火场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雨声愈发急促,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如果恨我能让她活下去......那就让她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