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的夜晚是极具可塑性的。
顾南乔提议去欢乐谷电音蹦迪,陆砚否决;
陆砚提议去保利大剧院体验沉浸式秘林夜游,杨灵否决;
杨灵提议看动物世界......当然被否定。
也是今天,顾某人才发现闺蜜如此小众的爱好。
“不能一味否定,要给出具体要求。”
场上唯一对国际形势研究长达二十余年的雄性,此刻发言立论。
“放松,愉悦的。”
“室内,最好有电视。”
“......宝贝,你这么喜欢看电视?”陆砚问。
现代人,看电视大约不是娱乐的必备需求吧?
何况想都不用想,电视会放什么内容。
“你不是说给出具体要求吗,顺口一提......”
合理。
综上所述——
‘舒健养生馆’门口,一辆四座皮卡从夜色缓缓开出,下来一男两女。
车算不得好车,甚至有点不起眼——在人的衬托下。
男人米白色连帽卫衣,深蓝色牛仔裤,简约穿搭,却让人觉得这就是‘时尚’的随性。
至于两女穿了什么?
无人关心。
压根不在乎她们身上的针织连衣裙花多久才确定款型,全顾着看腿了。
但身边的男人连腿也没看,在心里疯狂吐槽:
路上十分钟,结果换衣服就花了半小时。
还是给他换!
失去工装套装的陆师傅倍感‘耻辱’,因为他穿的是女人的衣服。
确切来说,是杨灵精挑细选的oversize款、胸前印有碎花的卫衣。
穿他身上正好,女朋友很满意!
料子舒服是舒服......
“陆砚!你老实交代,有没有做过高价套餐!”律师问话了。
她在不长的职业生涯中,道听途说了太多......
以至于知道目的地后,当即带上有色眼镜。
“没有,不碰那种。”
“哦哟!你既然晓得‘那种’套餐,就肯定有过想法!是不是,回答我!”
律师?究竟是法律的沦丧还是道德的扭曲?
对方语气谈不上激动,倒像闻着瓜味赶来的猹,八卦的同时伺机拱把火。
呵,有陈禹那味了。
“我,”他指指自己的脸:
“掏钱,做这个,”话说一半顾南乔就晓得瓜没了,“对方不要太赚哦!”
如果此时开庭对峙,对方无疑‘啪’的一下丢出分量不小的证据。
杨灵点头,表示相信。
但好的律师永不言弃:“谁晓得你有没有特殊癖好——”
说罢,竟准备当场科普各式不为人知的玩法......
最有魅力的雄性往往具有领袖特质,而领袖,必须把控对话的走向。
“走啦走啦,大堂经理门口等好久了。”
终于,这家某团评分4.9且价格不高的养生馆,又将有三个技师上钟。
......
顾明远作为纳税较多的人群,自然可以和地方领导联系上。
在事情尘埃落定以前,他依然是那个原则:
企图达成以前,连做梦都要嘴巴闭紧。
而且很多情况是透明的,压根不必去通话或者试探。
人类千年以来,不管文化、文明如何发展,如何包装行为,其本性从未改变。
你满怀侥幸给亲戚、朋友打了电话,得到一个满是积极意味的虚假回答,又有什么意义?
除了让情况变得更糟。
只有行动,只看结果——
很多男人成了丈夫、成了父亲,却依然稚嫩。
其缘故就在于,对人有幻想。
陈禹倘若在此处,倘若能与顾明远交心,定会少些烦扰。
有这个可能吗?
顾明远不会和任何人交心。
就他所观察的世界,亦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片地方,可以安放男人的心。
拿顾南乔举例。
他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到其成长和教育上,即使错过商机也无妨。
然而总有一天,和谐的父女俩会遇到其他的问题。
因由某个母题诞生一系列烦恼:
出生不好,平台不够,乃至吃不起肯德基而感到自卑、产生亚健康心理......
人得明白一件事,游戏世界里,新手村有新手村的烦恼,高端局有高端局的烦恼。
两处烦恼没有高低贵贱,一样折磨。
是以顾明远只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做力所能及的事;不能提供帮助,就闭口不言。
“姚局,是我,顾明远。”
......
成年人少有童趣。
因为看问题的时候,他们失去了幼稚的视角。
杨灵的视角有时候很幼稚,就比如说一起来养生馆的时候。
“陆砚,你不准选女技师!”
她尽量严肃,让对方感受决心;又不能过于严肃,怕扫了他的兴。
“无所谓......那就选男的吧。”
讲真,选男的,膈应死了!
“不行,男技师进来我难受!”顾南乔说。
三人换好店里的衣服,棉质浴衣松垮垂在肩头。
女款面料较少,系带随意打了个结,在腰间勾勒出一道若有似无的曲线。
低领口微微敞开至锁骨处,下摆距离膝上一拳,白皙的小腿无半点遮挡。
呼叫技师的钮已经按下去,留给他斗争的时间不多了。
“就算有泰式spa,也没有人幺技师吧?”
他质疑。
男的不行,女的不行,那我走?
“不能走,谁知道你会不会去楼上偷偷高消费。”
顾南乔看向杨灵。
随手丢出一个对方不能接受的画面,便已然成功了大半。
她深谙人的想象力有多厉害。
果不其然:
“嗯......对。”
陆砚左侧床发出认同,场面二比一,小劣。
“但是——”
“笃笃笃!”
“进。”
女技师一看就家境不好,缺衣短料的,上衣面料连腰线都遮不住!
“欢迎为您服务!我是18号技师小可......”
“欢迎为您服务!我是28号......”
待到三人照例把培训过的话术说完......场面一度安静得可怕。
杨灵被顾南乔拉着办过卡,会所里面的女技师个个都是中式长袍,或者短袖马褂——
从没见过穿黑丝短裙和露肚脐装上班的!
原本玩笑的心态悄然发生转变......
就像从不在外面喝酒一样,她从不在外面跟最亲爱的男朋友生气。
看着陆砚,杨灵笑了笑,等解释。
如果相处那么久、两人彼此那么熟悉以后,他还不能看出对方的眼神,那真是不应该。
可,解释什么呢?有什么好解释的?
按摩行业很卷的!人家很正规的!
以上这些话通通不能说。
同时,他晓得了,某团几乎没差评的江山是如何打下来的了:
“这位客人需要换男技师吗?我们这边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正规技师,手法包您满意。”
“谢谢,不用了——诶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用换技师......而且只需要两位,我一边呆着。”
刚才想的是如何积极争取,现在想的是如何割地赔款。
人生道阻且长,男人的,更长更阻碍!
左边床的左边床,脚被轻轻托放进水桶、开始感受药浴揉搓的那位客人,无不小兴地换了嘴脸,调侃打趣:
“陆师傅,不体验吗?来都来了~”
讲真,他是老实人,想说句公道话——先在心里说一遍吧:
‘什么年代了,情侣一起按个脚怎么了?女技师又怎么了?男技师也行啊!’
说完一遍果然舒畅。
他想通了,说:“有道理,还是要体验的。”
“...”
仅一床之隔,顾南乔迟迟不作答。
不用想都知道,此刻背后有双眼睛幽怨极了,若是再拖个三五秒,‘委屈’上来事就大了。
杨灵嘛,身上每一颗痣长什么地方,都摸得清清楚楚了。
“18号......技师?钟费照常结算,现在你去外面休息一下吧。”
他没有忘记白天的时候,是如何思念的紧。
也没有忘记对方带来的快乐、感动,和每每静下来,‘砰砰’跳个不停、把幸福推送全身的那颗喜爱着她的心。
“啊?”
18号脸上露出粉底都盖不住的疑惑。
那我走?
“杨小姐,区区不才,正好略懂推拿。”
回看坐床上,初见便念念不忘、一身书卷气的女人。
鹅蛋脸的线条被岁月打磨得清透,下颌角收得极轻,像是工笔画里提笔时的一顿;
仿佛呼吸都带着书卷气,恰似江南水乡晨雾里刚摘的茉莉花。
她的睫毛颤了颤,抖落最后一丝‘不快’,杏眼明显变得灵动。
可脚趾蜷曲,嘴唇糯糯几次,不知道说什么。
陆砚知道,她‘看见了’。
就和每个努力赚钱的男人一样,只要‘努力’被心爱的人看见了、认可了,就值了。
“抬脚,宝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