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台,修士阁楼。
万小山盘膝坐在一间陈设简单的静室内,面前摊开数件形态各异的法器和几具精巧的傀儡。
他指尖灵光闪动,将它们一一检视、归类、收起。
“白日已将情况禀明雷师叔,却不知四国联盟会如何应对这迫近的危机……”
他心中思忖,眉头微蹙。
片刻后,他收敛心神,排除一切杂念,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繁复玄奥的法印。
室内灵气微微波动,汇聚于他眉心之处。
他要修炼的,正是得自大衍神君传承的无上秘术。
分神之术!
点点微光自他眉心溢出,如星屑般飘渺。
万小山集中全部精神,尝试着将自身凝练的神识本源,小心翼翼地“撕裂”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呃啊——!”
仅仅是这最初、最轻微的一丝尝试,一股难以言喻、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扯开来的剧痛便猛然爆发。
这痛苦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源自识海最深处,是神识本源被强行分割的创痛。
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大脑,疯狂搅动!
他身体猛地一颤,如同遭受重击。
额角、脖颈处瞬间青筋暴起,如同虬龙盘踞。
豆大的汗珠几乎是瞬间就从全身每一个毛孔中疯狂涌出,眨眼间便将里外衣衫彻底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剧烈的痛楚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修炼分神之术的痛苦,远超他此前的任何想象,每一次尝试,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在炼狱中煎熬。
但他没有放弃!
剧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防线,他却像怒涛中的礁石,死死地钉在原地。
十指因用力过度而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近乎被忽略的肉体刺痛,反而成了对抗那灵魂撕裂之痛的一种锚点。
他很清楚这《大衍决》意味着什么。
韩立,当年从一介凡人小子,最终能成长为名震人界、飞升灵界的韩天尊,这《大衍决》在其漫长的、充满荆棘的成长路上,起着何等关键、何等决定性的作用。
“我能行…必须…行!”
一个无比坚定的信念在灵魂的剧痛中顽强燃烧。
万小山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任由汗水如溪流般淌下,身体因痛苦而微微痉挛,却始终维持着那玄奥的手印,以令人心悸的意志力,苦苦坚持着对神识本源的“切割”与“锤炼”。
每一次微光的闪烁,都代表着一次对极限的挑战,一次向更强自我的艰难迈进。
云雀台深处,张家祖殿。
幽深的祖殿内,仅几盏长明灯摇曳着昏黄的光。
一位身形佝偻、面容枯槁的老妪,拄着一根形如虬龙的乌木拐杖,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她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面前一群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的张家核心后辈。
“哼!”
一声冷哼如同寒冰碎裂,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五十年了!整整五十年!老身所需的炎灵草,缘何至今杳无音讯?!”
这位老妪,正是姜国第一修仙世家张家的定海神针,也是他们的老祖宗。
寿元已逾一百八十载,若不能在二十年内突破筑基桎梏,凝结金丹,她便只能如凡人般腐朽,化作一抔黄土。
死亡的阴影,正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浓重,让她焦躁万分,甚至不惜动用邪术。
每三年便需献祭一名血脉纯正的张家少女,以邪法强行延寿续命。
“老祖息怒!”
站在最前、身着家主服饰的中年男子,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惶恐与无奈。
“我等谨遵老祖谕令,已设法安排族人潜入天火宗。可……可那天火宗戒备森严,唯有其内门核心弟子,方有资格进入那烈炎山脉深处。炎灵草所在的核心区域,更是看守严密,我等……实在无从下手啊!”
“天火宗!”
旁边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接口,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愤懑。
“平日里与我张家称兄道弟,看似交好。可一旦涉及灵药、机缘这等根本利益,便立刻翻脸无情,半丝情面也不讲!分明是故意刁难!”
家主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道:
“老祖,天火宗这条路既然难行,或许……可另辟蹊径?前些时日,孙儿结识了一位异国修士,此人身手不凡,颇有门路。他声称或能解我张家之困,但……只愿与老祖您一人面谈。不知老祖是否愿意见他一见?”
“哦?”
老妪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异色,沙哑道:
“既是如此……传!”
家主如蒙大赦,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指尖灵力注入,低声传讯。
玉符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于殿外。
不过片刻功夫,殿外传来通报。
紧接着,一名身着艳丽锦袍、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的少年,步履从容地踏入阴森的祖殿。
他身后,一左一右跟随着两名气息沉凝、目光如电的黑袍护卫。
他们的存在,如同两座无形的山岳,让殿内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老妪那双浑浊的眼睛骤然精光爆射,死死盯住那两名护卫,随即又转向艳丽少年,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
“啧啧,好大的排场!筑基中期的修为,却带着两位结丹期的护从……小子,你果然不简单!”
她心中警惕,却也了然,对方如此阵仗找上门来,必有所图,且所求非小。
“说吧,费尽心思要见老身,所为何事?”
老妪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探究。
艳丽少年闻言,对着这位筑基大圆满、威震姜国的张家老祖,竟只是微微欠身,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在下此来,自然是助张家,解老祖您的心头之急。”
“助我?”
老妪嘴角扯出一抹讥诮。
“你可知老身需要何物?”
“哈哈!”
少年轻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玩味。
“在下不知具体何物,不过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老妪紧握拐杖的手,以及那些神情紧张的张家高层,吊足了胃口,才慢悠悠地继续道:
“不过,在下斗胆猜测,张老祖您对‘覆灭天火宗’一事,想必是极感兴趣的?”
“覆灭天火宗!”
这五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祖殿中炸响!所有张家后辈都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