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鹰隼般在台下人群中扫视,瞬间便锁定了目标。
一个足以确保万小山非死即残的对手!
他毫不犹豫,抬手一指台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三十六号,上来!”
被指中的,是一位相貌英俊、气质略显倜傥的少年。
他身着掩月宗标志性的白色长衫,正悠闲地摇着一柄玉骨折扇。
闻言,他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手腕一翻,“唰”地收起折扇,足尖轻点地面,身形飘逸地跃上擂台,动作潇洒自如。
“双方通名!”
李修缘的声音依旧冰冷。
白衣少年折扇轻敲掌心,对着万小山方向随意一揖,笑容温和却带着掩月宗弟子特有的傲气:
“掩月宗,宣乐。见过道友。”
“宣乐?!”
万小山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他锐利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宣乐那张英俊的脸上。
“是他!那个与灵兽山吕天蒙一同镇守灵石矿的掩月宗宣乐!那个……五色圆珠(补天丹)和大挪移令!”
无数念头在万小山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那两样东西的价值……远超眼前这场无谓的争斗!
与李修缘硬拼不明智,与宣乐死斗更是愚蠢至极!
一个计划瞬间在他心中成型。
万小山脸上冰冷之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力竭”后的疲惫和“敬仰”的笑容。
他缓缓起身,对着宣乐郑重地抱拳还礼:
“黄枫谷,万小山。见过宣道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又充满“真诚”。
“宣道友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风采卓然,人中龙凤!在下……方才消耗过甚,实在无力再战,恐难当道友锋芒。”
话音未落,在宣乐微显错愕、李修缘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万小山竟干脆利落地一转身,直接跳下了擂台!
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落地后,他回头看向台上的宣乐,脸上笑容更盛,朗声道:
“宣道友,在下对你仰慕已久,今日虽无缘领教高招,实乃憾事。不知晚些时候,道友可否赏光,让在下做东,共饮几杯薄酒,也好向道友请教一二?”
他眼神坦荡,语气诚恳,仿佛刚才擂台上那杀伐果断之人并非自己。
宣乐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饶有兴味的光芒。
他本就是八面玲珑之人,万小山此举既给了他面子,又透着一丝神秘。
他哈哈一笑,折扇“唰”地再次打开,轻轻摇动:
“哈哈,万道友客气了!道友如此盛情,宣某岂敢推辞?晚些时候,我们‘醉仙楼’见!”
他爽快地应承下来。
“一言为定!”
万小山笑着拱手,随即转身,在众人更加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迅速走向一旁僻静处,再次盘膝坐下,仿佛真的只是消耗过大需要休息。
台上,李修缘的脸色已然黑如锅底!
他精心挑选的“打手”,竟然被万小山三言两语就化解了!
这简直是在当众打他的脸!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握着巨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要将剑柄捏碎!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强压滔天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无比:
“三十六号,宣乐……胜!”
深夜。
醉仙楼雅间:暗流涌动的试探。
醉仙楼顶层,一间名为“揽月”的雅间内。
此处布置清雅,檀香袅袅,隔绝了坊市的喧嚣。
窗外月色如水,映照着窗棂精美的雕花。
桌上已摆满灵果佳肴,一壶灵气氤氲的“碧波醉”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万小山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衫,脸上依旧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苍白,气息也比擂台上时收敛了许多,一副消耗过度、勉强支撑的模样。
他端起面前温润的玉盏,对着对面的白衣少年敬道:
“宣道友,今日擂台之上,在下失礼了,实是力有不逮,不敢污了道友法眼。这杯薄酒,聊表歉意与敬仰,多谢道友赏光。”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真诚的歉意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
宣乐依旧是那副倜傥风流的姿态,玉骨折扇置于手边。
他闻言朗声一笑,端起酒杯回敬:
“万道友言重了!擂台比试,点到即止方显风度。道友那‘力竭’一跃,时机拿捏之妙,宣某佩服还来不及,何来失礼之说?倒是道友,黄枫谷何时出了你这般……深藏不露的人物?那几场比斗,可着实精彩得很呐。”
他话语带笑,眼神却如羽毛般轻轻拂过万小山,带着探究的意味。
“宣师兄谬赞了,折煞师弟了。”
万小山苦笑摇头,放下酒杯,手指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浮现一丝“疲惫”。
“不过是些行走在外、迫不得已的保命手段,粗陋得很,侥幸未死罢了。如何比得上掩月宗高足根基深厚,神通广大,传承精妙?宣师兄的大名,师弟在黄枫谷时便如雷贯耳,听闻师兄常年在外历练,足迹遍布诸国,见识之广博,远非我等困守一隅的弟子可比。尤其对上古遗迹、珍稀异宝的鉴别与掌故,更是素有研究?”
他话锋看似随意一转,目光却坦然迎上宣乐,精准地抛出了钩子。
同时,他极为自然地提起酒壶,亲自为宣乐面前的玉盏缓缓斟满碧绿色的灵酒,动作行云流水,眼神清澈坦荡,毫无避讳。
宣乐眼中精光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他面上笑容不变,折扇“啪”地一声展开,在胸前轻轻摇动,带起一缕带着檀香与酒香的微风。
语气带着世家子弟惯有的矜持,却又巧妙地掺杂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坦诚”与试探:
“哦?万师弟竟也对这些旁门杂学感兴趣?些许虚名,不过是同道中人谬赞罢了。愚兄也只是略有涉猎,图个新奇解闷。倒是师弟你。”
他话锋一转,折扇轻点万小山方向,目光变得深邃。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沉稳心机与雷霆手段,更难得的是这份‘知进退、明得失’的清醒,前途当真不可限量啊。只是……”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直视万小山双眼,笑容依旧,却带上了一丝玩味。
“师弟今日这‘敬仰’之情来得如此突然,又特意邀愚兄至此雅间……恐怕,不只是为了喝杯水酒,叙叙同门之谊吧?”
雅间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袅袅檀烟似乎也停顿了飘散的轨迹,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暗交织、界限分明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