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迥到了晚年,又老又糊涂。起兵的时候,他任命小御正崔达拏当长史。这崔达拏是崔暹的儿子,就是个文人,没啥谋略,做事经常出错,结果起兵才六十八天就失败了。
于仲文的军队到了蓼堤,离梁郡只有七里地。檀让带着好几万士兵,于仲文就派一些老弱残兵去挑战,然后假装战败逃跑,檀让因此放松了警惕,没做防备。于仲文马上回军反击,把檀让打得大败,活捉了五千多人,还斩首七百级。接着进攻梁郡,尉迟迥的守将刘子宽弃城逃跑。于仲文又去攻打曹州,抓住了尉迟迥任命的刺史李仲康。檀让带着剩下的人在成武屯兵,于仲文发动突袭,把他们打败,顺利拿下成武。尉迟迥的将领席毘罗,带着十万人马在沛县屯兵,打算进攻徐州。席毘罗的老婆孩子在金乡,于仲文就派人假装成席毘罗的使者,对金乡城的守将徐善净说:“檀让明天中午到金乡,传达蜀公的命令,要赏赐将士们。”金乡的人听了都很高兴。于仲文挑选了精锐士兵,打着尉迟迥的旗号,加快速度前进。徐善净远远看见,以为是檀让来了,就出城迎接拜见。于仲文趁机把他抓住,轻松拿下金乡。将领们大多劝于仲文把城里的人都杀了,于仲文说:“这座城是席毘罗起兵的地方,咱们要是宽待他的老婆孩子,他的士兵自然就会投降。要是现在就屠城,他们就彻底绝望,不会投降了。”大家都觉得这主意好。这时候席毘罗仗着人多来攻打官军,于仲文设下埋伏攻击他,席毘罗的军队一下子就崩溃了,士兵们争着往洙水里跑,好多人淹死了,河水都被堵住流不动了。官军抓住了檀让,用囚车把他押送到京城;还杀了席毘罗,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传示各地。
韦孝宽分兵去讨伐关东反叛的势力,全都平定了。杨坚把相州的治所迁到安阳,还毁掉了邺城以及城里的民居。把相州划分,设置了毛州和魏州。
后梁主听说尉迟迥失败了,对柳庄说:“要是当初听了大家的话,咱们的国家可就保不住了!”
丞相杨坚刚掌权的时候,对黄公刘昉、沛公郑译那是相当好,赏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把他们当成心腹,朝廷内外的人都很关注他们,称他们为“黄、沛”。这两个人仗着自己有功,又骄傲又放纵,一门心思贪图钱财利益,对本职工作不上心。后来他们推辞去监军,杨坚就开始疏远他们,对他们的恩宠和礼遇也渐渐减少。高颎从军中回来后,杨坚对他的宠信和待遇一天比一天好。当时王谦、司马消难还没平定,杨坚特别发愁,吃饭睡觉都顾不上。可刘昉还整天游手好闲,喝酒作乐,丞相府的好多事都被他耽误了。于是杨坚就让高颎代替刘昉当司马;杨坚不忍心罢免郑译,就暗中吩咐下属别向郑译汇报事情。郑译还像往常一样坐在官署里,却啥事儿都插不上手,吓得赶紧磕头,请求辞职;杨坚还是用恩宠和礼遇安慰鼓励他。
癸酉日,陈朝的智武将军鲁广达攻克了北周的郭默城。丙子日,淳于陵攻克了佑州城。
北周任命汉王宇文赞为太师,申公李穆为太傅,宋王宇文实担任大前疑,秦王宇文贽担任大右弼,燕公于寔担任大左辅。于寔是于仲文的父亲。
乙卯日,北周大赦天下。
北周的王谊率领四位总管到了郧州,司马消难带着他的人马,以鲁山、甑山二镇投降陈朝。
当初,司马消难派上开府仪同大将军段珣带兵包围顺州,顺州刺史周法尚抵挡不住,弃城逃跑,司马消难抓走了他的母亲和弟弟,然后往南撤退。樊毅去救援司马消难,没赶上。北周亳州总管元景山趁机攻打,樊毅就抢了些百姓离开了。元景山和南徐州刺史宇文弼追击,在漳口和樊毅交战。一天打了三仗,三仗都打赢了。樊毅退到甑山镇坚守,那些被司马消难占据的城邑,元景山全都收复了。
郧州的巴蛮大多反叛,一起推举首领兰雒州为首领,归附司马消难。王谊派各位将领分别去讨伐,一个月左右就都平定了。陈纪、萧摩诃等人攻打广陵,北周吴州总管于顗把他们打败了。沙州氐族首领杨永安聚众响应王谦,大将军乐宁公达奚儒前去讨伐。杨素在石济打败宇文胄,还把他杀了。
北周任命神武公窦毅为大司马,齐公于智为大司空;九月,任命小宗伯竟陵公杨惠为大宗伯。
丁亥日,北周将领王延贵带兵增援历阳;任忠把他打败,还活捉了王延贵。
壬辰日,北周把皇后司马氏废为平民。庚戌日,任命随国公杨坚的世子杨勇为洛州总管、东京小冢宰,让他总管以前北齐的地盘。壬子日,任命左丞相杨坚为大丞相,撤销左、右丞相的官职。
冬天十月甲寅日,发生了日食。
北周丞相杨坚杀了陈惑王宇文纯和他的儿子。
北周梁睿率领二十万步兵和骑兵去讨伐王谦,王谦分别命令将领们占据险要的地方抵抗。梁睿奋勇出击,多次打败他们,蜀地的人都吓坏了。王谦派他的将领达奚惎、高阿那肱、乙弗虔等人率领十万人攻打利州,还堵住江水灌城。城里的战士只有不到两千人,总管昌黎人豆卢积日夜坚守,一共守了四十天,还时不时派出奇兵攻击达奚惎等人,把他们打败了;正好梁睿赶到,达奚惎等人就逃走了,梁睿从剑阁进入蜀地,进逼成都。王谦命令达奚惎、乙弗虔守城,自己亲自率领五万精兵,在城外摆开阵势。梁睿发动攻击,王谦战败,准备回城的时候,达奚惎、乙弗虔却献城投降了。王谦带着手下三十个骑兵逃到新都,被新都县令王宝抓住了。戊寅日,梁睿杀了王谦和高阿那肱,蜀地的叛乱被平定。
十一月甲辰日,北周的达奚儒打败杨永安,沙州也平定了。
丁未日,北周的郧襄公韦孝宽去世。韦孝宽长期在边境,多次抵抗强敌;他的军事规划和布置,一开始别人都不理解,等看到他成功了,才惊叹佩服。他虽然在军中,却很喜欢文学历史;对宗族的人也很和睦,得到的俸禄,也不往自己家里拿。大家都因此称赞他。
十二月庚辰日,陈朝的河东康简王叔献去世。
癸亥日,北周下诏,那些改过姓的人,都恢复原来的姓氏。
甲子日,北周任命大丞相杨坚为相国,总管百官,去掉都督中外、大冢宰的称号,晋封爵位为王,把安陆等二十个郡作为随国,杨坚朝拜皇帝的时候,司仪不用直呼其名,还赐予他九锡的礼仪;杨坚只接受了王爵和十个郡。
辛未日,杨坚杀了代奰王宇文达、滕闻王宇文逌和他们的儿子。
壬申日,任命小冢宰元孝规为大司徒。
这一年,北周境内有二百一十一个州,五百零八个郡。
【内核解读】
这段文字聚焦于北周后期杨坚(即后来的隋文帝)巩固权力的关键阶段,记录了他平定叛乱、整饬内部、逐步集权的过程,字里行间展现了乱世中权力更迭的逻辑与人物的生存智慧,可从以下几个角度解读:
军事较量:谋略与人心的博弈
尉迟迥叛乱是杨坚掌权后面临的最大挑战,而于仲文平定叛乱的过程,堪称古代军事谋略的经典案例。他并非一味强攻,而是善用“示弱诱敌”(以羸师挑战伪北)、“诈术取城”(伪装尉迟迥军队骗开金乡城门),更懂得“攻心为上”——占据金乡后拒绝屠城,理由是“宽其妻子,其兵自归”,通过保留叛军家属的生路,瓦解对方的抵抗意志。这种“军事打击+心理瓦解”的组合拳,不仅快速击溃了尉迟迥的主力(席毘罗十万大军溃败,洙水为之不流),更体现了古代战争中“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高阶思维。
与之呼应的是韦孝宽平定关东、梁睿讨平王谦,这些胜利的共性在于:北周军队不仅依赖战力,更注重对局势的把控(如梁睿先破外围、再逼成都,豆卢积坚守利州四旬拖垮叛军)。这些战事的胜利,本质上是杨坚集团对反对势力的“武力清零”,为其后续夺权扫清了军事障碍。
政治洗牌:从“依赖”到“集权”的蜕变
杨坚刚掌权时,依赖刘昉、郑译等“佐命功臣”,但两人“恃功骄恣,溺于财利”,甚至荒废政务。杨坚的应对堪称政治手腕的教科书:他没有直接翻脸,而是用实干派高颎取代刘昉,对郑译则“阴敕官属不得白事”(变相剥夺职权),既清除了低效的旧人,又维持了表面的“恩礼”,避免了权力交接期的动荡。这种“温和夺权+精准换血”的操作,体现了他作为政治家的冷静与克制——比起情绪化的清算,他更在意权力机器的高效运转。
与此同时,杨坚对北周宗室的处理则显露出铁腕:诛杀陈惑王纯、代奰王达等宗室及其子嗣,本质上是消除北周皇室的复辟可能。这种“胡萝卜+大棒”的组合(对功臣留有余地,对潜在威胁斩草除根),是他从“辅政大臣”向“实际掌权者”过渡的关键一步。
权力进阶:从“丞相”到“随王”的铺路石
文中清晰记录了杨坚的权力升级路径:从左丞相到“大丞相”(罢黜左右丞相,独揽相权),再到“相国、随王”,受“九锡之礼”。这一步步的进阶,并非简单的爵位提升,而是一套成熟的“禅代剧本”——通过平定叛乱证明军事能力,通过人事调整掌控行政体系,通过清除宗室消除法理障碍,最终以“受九锡”的形式,为取代北周、建立隋朝埋下伏笔。
值得注意的是,杨坚“受王爵、十郡而已”的“谦让”,看似低调,实则是古代权臣夺权的标准操作:既显示“不敢僭越”的姿态,又在事实上接受了核心权力,为后续的“顺天应人”铺路。
人物群像:乱世中的生存逻辑
除了杨坚,文中的配角也各有亮点:韦孝宽作为北周名将,“久在边境,屡抗强敌”,其谋略“人初莫之解,见其成事,方乃惊服”,更难得的是“笃意文史,敦睦宗族”,展现了古代儒将的理想形象;梁主(陈朝君主)对柳庄感叹“若从众人之言,社稷已不守矣”,则侧面反映了南北对峙中,陈朝对北周局势的敏感与侥幸;而刘昉、郑译从“宠遇甚厚”到被边缘化,也印证了“功高不赏”的铁律——乱世中,只有持续创造价值的人,才能保住位置。
结语:一段历史的“预演”意义
这段记载看似是北周的内部纷争,实则是隋朝建立的“前情提要”。杨坚通过平定三方叛乱(尉迟迥、司马消难、王谦)、整肃内部、清除宗室、逐步集权,完成了从“辅政”到“主政”的蜕变。其中的军事谋略、政治平衡、权力进阶逻辑,不仅是南北朝乱世的缩影,更为后来隋朝统一中国埋下了伏笔——一个能在复杂局势中精准拿捏“刚柔尺度”的领导者,注定要终结分裂,开启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