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府衙的雕花木窗被夜风吹得轻颤,宋帝赵翊推开窗扇的手停在半空。
南门方向,一抹刺目的红正破开暮色——那是信号弹炸开的光团,却在他眼中绽成了最绚烂的烟花。
“成了。”赵翊低叹一声,指尖在窗棂上叩出轻响。案头的鎏金烛台映着他眼底的笑意,烛光里仿佛还晃着周昊那张带着锐气的脸。
这个锦衣卫千户,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搅起惊涛骇浪。
赵翊想起初见周昊的模样。那时青年一身皂衣染着血污,跪在大殿中央却脊背挺直,怀里紧紧揣着秦州府的舆图。
“陛下,秦州布防尽在此图。”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砸在金砖上,“完颜不惊的粮草库在城西三里……”
当时赵翊正为伐金无门烦忧,展开舆图的瞬间,“你单枪匹马闯秦州?”他抬眼时,正撞见周昊袖口露出的绷带渗着暗红,“还救回了萧氏女?”
周昊叩首的动作顿了顿,耳尖泛着红:“属下侥幸。”
后来他才知,那趟秦州之行,周昊不仅搅得金军大营鸡飞狗跳,还在乱军中将被掳的萧如雪护在身下,身中三箭仍死战不退。
赵翊看着奏报上“萧氏女为辽室遗脉”的批注,再看看阶下少年额角新结的疤,忽然觉得这百户比满朝文臣更懂破局之道。
升千户的旨意宣读时,周昊却没露出多少喜色。
他接过印信的手指微微发颤,忽然抬头:“陛下,秦州有高宠、杨再兴两位将军坐镇,十万精锐如猛虎在山,属下愿往会宁府。”
赵翊挑眉。
会宁府是金国上京,龙潭虎穴之地。
“千户之职已配不上你的胆气。
”赵翊指尖敲着龙椅扶手,“若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周昊喉头滚动,忽然重重叩首:“属下别无所求,只求陛下为臣与萧如雪赐婚。”他额角抵着地面,声音发紧,“她……她是属下此生唯一想娶之人。”
东京城的初夏总带着微雨。
萧如雪跟着周昊走进宫门时,鬓边还沾着细碎的雨珠。
她攥着周昊递来的手帕,指尖因紧张泛白——自秦州被救,她便跟着他来到这繁华帝都,却总觉得像踩在云端,脚下发虚。
“别怕,陛下只是想问问秦州的事。”
周昊低声安抚,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发梢。
萧如雪抬头时,正撞见他眼底的温柔,脸颊腾地红了,慌忙错开视线。
转过抄手游廊时,一阵环佩叮当从假山后传来。
萧如雪下意识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凤纹宫装的女子正倚着朱红栏杆喂鱼,侧脸轮廓在芭蕉叶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那身影……
萧如雪的呼吸猛地顿住,脚步像被钉在青石板上。
女子似乎察觉到注视,缓缓转过身来。当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人同时僵住。
“表姐?”萧如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中的帕子飘然落地。
耶律余衍手中的鱼食罐“哐当”坠地,
她踉跄着扑上前,抓住萧如雪的手臂:“如雪?你还活着?”
泪水毫无预兆地砸在萧如雪手背上,滚烫得惊人,“我以为……以为你早就死在斡难河了!”
萧如雪望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昔日扎着双丫髻追着她喊“表妹”的少女,如今已是凤冠霞帔的宋帝慧妃。
可那双眼睛里的悲恸,与记忆中辽国覆灭那日,在逃亡队伍里哭红的双眼如出一辙。
“表姐……”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哽咽。
萧如雪扑进耶律余衍怀里,积压了数年的恐惧、思念、委屈轰然决堤,“我好想你……姑姑她……”
“嘘,别说了。”耶律余衍紧紧抱着她,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脊背。
宫人们吓得跪了一地,谁也不敢抬头看这位素来端庄的慧妃此刻泪流满面的模样。
假山后的芭蕉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掩去了两个亡国公主和郡主跨越生死的恸哭。
周昊站在丹墀下时,还能闻到萧如雪发间的皂角香。
赵翊将千户印信推到他面前,鎏金的印钮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秦州之功,理当晋升。”赵翊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高宠与杨再兴已率军合围秦州,不出三日便可传捷报。”
周昊接过印信,却没立刻谢恩。他深吸一口气,撩起衣摆重重跪下:“陛下,属下有一不情之请。”
赵翊挑眉:“哦?千户刚得,就想要更多赏赐?”
“属下不敢。”
周昊的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若此次会宁府之行能立寸功,属下不求官爵俸禄,只求陛下为臣与萧如雪赐婚。”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轻响。
赵翊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你可知萧如雪的身份?”
“属下……”周昊喉结滚动,“属下知晓她是辽室郡主。”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涩然,“属下出身草莽,本配不上郡主身份。
但臣对如雪之心,天地可鉴。”
赵翊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荡开:“你倒坦诚。”
他起身走到周昊面前,弯腰扶起他,“耶律氏与萧氏本是辽国望族,如今皆入我大宋。你为朕立下汗马功劳,她与慧妃又是至亲,朕为何不成全?”
周昊猛地抬头,眼里瞬间迸出光亮,像暗夜星火:“陛下……”
“若你能拿下会宁府,”赵翊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的力度带着期许,“朕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用十里红妆,迎辽室郡主入你周家门。”
周昊的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下去。
他死死攥着千户印信,指节泛白,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臣,谢陛下!”
自从周昊成为锦衣卫在金国上京城的千户以来,他联合一切可以合作的金国朝臣从而源源不断把有关金国朝臣发生的事情及武力配置甚至偷偷安排的部队他们也了如指掌比如派出去的完颜金弹子的5万重骑兵的信息当晚就出现在赵翊手……
周昊裹着女真贵族常穿的貂裘,站在驿馆的阁楼里,看着街对面的浣衣院。那朱漆大门紧闭,门环上的铜绿在雪光里泛着森然的冷意。
回想自从他潜入会宁府,这样的密信从未断过。
金国朝臣的争吵、军队的调动、甚至完颜晟昨晚在后宫杀了哪个嫔妃,都会准时出现在赵翊的案头。
这一切,都靠着那些被女真压迫的辽人、汉人,甚至对完颜氏不满的女真贵族。
当红色信号弹在南门上空炸开时,赵翊就知道这个英勇无畏的家伙的“夺门计划”又成功了,看来回去就得给他和萧如雪赐婚了,除了这个我是否应该给他多些重任呢?突然想想到回去要建立一个新的机构来监督官员的腐败情况,本来还担心没有合适的人担任首领,现在看来人选有了。
赵翊低语到,南门攻破,我军已攻进皇宫,那我就再也无所顾忌某些金国朝臣,拼死抵抗而让我损兵折将了,于是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杯里的茶水溅出:“传朕旨意!”
侍卫们齐齐跪下,听着皇帝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带着压抑已久的激昂:“查抄会宁府所有女真贵族产业!商铺、庄园、粮仓,一个不留!”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舆图上标注“浣衣院”的地方,眼神陡然变冷,像结了冰的湖面:“尤其是那浣衣院,给朕仔细查!”
侍卫们心中一凛。他们都听过那座院子的传闻,知道里面藏着多少亡国女子的血泪。
“把里面所有罪证都搜出来。”
赵翊的声音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女真贵族如何糟蹋辽国皇室妻女,如何对待辽末帝的嫔妃和公主的,都给朕记下来!”
他走到窗前,望着南门方向尚未散尽的红焰,“朕要让天下人看看,这些野蛮残暴之徒是如何是禽兽不如的!朕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夜风卷着雪沫子扑进窗,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赵翊的身影在烛光里忽明忽暗,眼底却燃着熊熊烈火——那是为无数亡魂讨还公道的火焰,是大宋铁骑踏破金国都城的烈焰,更是周昊与萧如雪即将迎来的,十里红妆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