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的电子音在清晨五点三十分准时响起,林子玉摸着床头灯的金蝶纹路坐起,指尖触到枕边的素描本——昨晚画到一半的场景:神道一倚在窗台擦拭熔金剪刀残片,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株永远不会弯折的梧桐。她摸了摸校服口袋里的便利贴,上面是今晨四点神道一用炭笔写的“早餐在保温盒,太阿会导航”,字迹带着未干的混沌气晕染。
“检测到主人生命体征异常,是否需要启动‘早安吻模式’?”太阿突然在天花板投影出对话框,吓得林子玉差点摔了素描本。昨晚她才发现,这台智能管家不知何时同步了她所有画稿,连“荒主别墅小剧场”里的玩笑设定都被录入程序。
“关、关掉!”她红着脸扯过毛毯盖住头,听见门外传来神道一低低的笑。自凌晨三点他从客厅地板爬起来,把滚到沙发下的她抱回床上后,这种带着暖意的轻笑就时不时响起,像老槐树叶在晨风中的摩挲声。
餐桌上的保温盒还冒着热气,酱牛肉的香气混着萝卜牛腩的醇厚。林子玉刚咬了口煎蛋,就看见神道一从二楼下来,穿的不再是八中校服,而是件洗得泛白的藏青色夹克,手腕上缠着新换的红绸——那是今早她亲眼看见他用混沌气熔断旧绸,又随手扯了段窗帘布重绑的。
“吃完让太阿送你。”神道一坐在对面,掌心摊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瞳孔录入完成,以后这别墅你和阿姨、林安姐随时能进。”金属片上刻着极细的归藏纹,边缘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林子玉注意到,他说“林安姐”时,唇角微微扬起,像在故意逗弄那位总用伞尖戳他的冷面杀手。
“哦……”她低头戳着碗里的牛腩,忽然想起昨夜他在客厅盘膝而坐的背影。那时她装睡,听见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太阿说:“把‘恋爱辅助模式’永久关闭。”金属片碰到瓷碗的脆响让她回神,看见神道一推过来台银色平板,屏幕上是银行转账记录,的数字在晨光里泛着微光。
“密码是你生日。”神道一起身时,夹克领口滑开半寸,露出锁骨处新添的熔金纹路——那是今晨他用本命真元刻的防护阵,专门针对归藏阵的撕裂伤。他没说这三天在废墟里,他如何用混沌气重塑了三十七片熔金剪刀残片,只指着窗外停着的银灰色跑车,“太阿的自动驾驶模式比御剑稳,你腿伤没好,别逞强走路。”
林子玉望着那辆现实中价值千万的帕加尼huayra,忽然想起上周在安居巷,神道一还骑着锈迹斑斑的自行车载她去学校。车身反射的晨光里,她看见他走到铁门旁,指尖划过“太阿”二字,瞳孔里的熔金碎光突然暗了暗——他在把管家权限一级级往下降,直到屏幕显示“林子玉权限:99%”。
“学长……”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水的炭笔,轻得要被晨风吹散,“你什么时候回来?”
神道一的背影顿住。他望着远处梧桐叶在晨雾里摇晃,想起三年前暴雨夜,怀里的少女浑身是血却死死护着素描本,那时他就知道,有些羁绊比命核境的真元更难斩断。“等珠峰的雪化了一半。”他转身时勾起嘴角,指尖弹飞片梧桐叶,叶子竟悬在半空凝成冰晶,“不过太阿的菜谱更新了,你可以让它学做糖醋排骨——林阿姨说你爱吃。”
六点十分,林子玉坐在帕加尼的真皮座椅上,掌心攥着那枚瞳孔钥匙。太阿的导航声换成了她熟悉的流行歌,车窗自动调节成雾化模式,免得她看见路上行人的目光。路过八中侧门时,她摸到校服口袋里的素描本,封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幅速写:戴金色眼镜的少女坐在跑车里,脚边蜷着只熔金蝴蝶,角落标注“扫描车标可解锁‘荒主牌副驾’”。
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几个女生正对着跑车拍照。林子玉刚推开车门,膝盖的旧伤就扯得她踉跄半步,太阿的机械臂及时托住她手肘——这是神道一今早临时加装的辅助装置,藏在车门内侧,像片柔软的熔金手掌。
“林子玉?”同班的陈小雨最先反应过来,盯着她身上不再肥大的校服,“你、你家换车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惊叹,毕竟昨天还看见林子玉坐着学校的破校车,今天就从顶级跑车上下来,袖口露出的素描本边角,还印着帕加尼的车标涂鸦。
更多目光聚集过来。林子玉低头盯着地面,数着第三块地砖上的裂缝,忽然听见教导主任的咳嗽声。余光里,那个总摔保温杯的中年男人正殷勤地跑过来,身后跟着搬着轮椅的校工。“小林同学,”他的语气比平时柔和三倍,“校长说从今天起,电梯24小时对你开放——就停在三楼画室门口。”
画室?林子玉怔住。她记得高三(七)班在五楼,而学校唯一的电梯常年锁着,钥匙在校长办公室。教导主任递来张课程表,她看见“美术鉴赏”和“速写实践”被单独列出来,每周三下午的体育课变成了“室内康复训练”——任课老师栏写着“特邀专家”。
“还有这个。”教导主任掏出个保温杯,杯身上贴着新的q版涂鸦,正是昨天她在别墅画的、神道一用烤肠签子刻二维码的场景,“校长说以后你交作业,直接让太阿送来就行,不用亲自爬楼。”
晨读铃响起时,林子玉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教室外的梧桐树。阳光穿过叶隙,在课桌上投下斑驳光影,像极了别墅地砖上的归藏阵纹路。她摸出素描本,画下太阿停在停车场的模样,车轮旁蹲着只熔金蝴蝶——那是神道一临走前,用混沌气凝成的守护灵,说“遇到危险就捏碎”。
“子玉,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前排的王薇突然转身,盯着她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金蝶吊坠。那是今早在玄关发现的,挂在太阿的钥匙扣上,坠子背面刻着极小的“荒”字,用神道一的话来说,“防迷路”。
“没、没什么……”林子玉慌忙扯了扯校服领口,却看见王薇的视线落在她手腕上。那里缠着神道一留的红绸,比他自己的那根稍细,尾端还系着半片梧桐叶形状的熔金薄片——他说“戴着好看”,却没说这是用伪金身碎晶炼的护身符。
整个上午,教室外总有脚步声徘徊。到了课间操时间,班主任突然宣布“林子玉同学因身体原因,可免修户外活动”,话音未落,就有校医抱着理疗箱进来,说“教育局特别关怀”。林子玉看着校医熟练地给她膝盖涂抹药膏,忽然想起神道一凌晨在客厅说的话:“玄者的要求,他们不敢不听。”
那时她装睡,听见他给某人发消息,尾音带着冷冽的混沌气:“八中若有半分差池,我下次路过昆仑山,会顺道拆了他们的传功殿。”而署名,只有“玄者”二字——但修行界都知道,敢用这称号的,唯有那位站在混沌位的荒主。
与此同时,青藏高原的风正卷着雪粒掠过唐古拉山口。神道一赤脚站在海拔五千米的岩石上,夹克被狂风撕成碎布,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伤痕。他望着远处的珠穆朗玛峰,峰顶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柄插在天地间的断剑。
“检测到主人血氧饱和度87%。”太阿的远程通讯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出林子玉的课堂直播——她正趴在桌上画教学楼顶的云,阳光把她左眼尾的灼痕照得发亮,“是否启动‘缺氧预警模式’?”
神道一扯掉最后一片碎布,任由混沌气在体表凝成金色薄膜。“不用。”他的声音混着风雪,却带着笑意,“让我看看,她今天有没有画错我的锁骨纹路。”屏幕里,林子玉的笔尖顿了顿,仿佛感应到什么,忽然抬头望向窗外的云,唇角微微扬起。
午后的画室格外安静。林子玉坐在轮椅上,对着石膏像写生,忽然听见手机震动。锁屏界面是张新照片,拍摄时间显示12:03,地点标注“珠峰北坡”,画面里是片被混沌气冻结的雪崖,崖壁上用熔金刻着行小字:“第三块石头下埋着烤肠签子,想我的时候挖出来。”
她摸着屏幕上的冰棱,忽然想起神道一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别总画废墟,多画画活人。”笔尖在纸上落下,这次她没画石膏像,而是画了个站在雪山顶的背影,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掌心托着片熔金蝴蝶——那是她今早偷偷塞进他储物戒指的,背面刻着“平安”。
放学时,太阿准时停在画室门口。林子玉刚坐进跑车,就看见妈妈系着食堂围裙从侧门出来,手里拎着保温桶——那是她特意给神道一留的萝卜牛腩,却不知道此刻那人正在珠峰巅,用混沌气融化千年积雪,只为找块平整的石头刻下她的名字。
“闺女,”林妈妈摸着帕加尼的车门,笑得像看见当年林安第一次带斩魂伞回家,“神道一这孩子,比你姐靠谱多了。你看他留的菜谱,连高压锅的火候都标了混沌气刻度……”
太阿的导航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林子玉熟悉的安居巷方向。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发现,所谓“照顾”,从来不是教育局的红头文件,也不是顶级跑车的真皮座椅,而是那个总把关心藏在便利贴里的人,在离开时,连她画本里的每片梧桐叶,都镀上了不会熄灭的晨光。
而远在珠峰的神道一,望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素描照片,指腹划过少女笔下的熔金蝴蝶。风雪在他耳边呼啸,却盖不住心跳声——那是他在骨荒时,从未有过的、属于人间的温度。他忽然明白,所谓修炼,从来不是追求天道永恒,而是让某个怕黑的少女,在每一个晨光里,都能摸到带着体温的素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