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扫过最后一排槐树时,林观鹤听见苏妲在他颈窝轻轻抽了下鼻子。
她睫毛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蝶翼,指尖无意识攥住他衣角,烫得他心口发疼——阿梅给的艾草包早被他敷在她胸口,可热度还是透过薄衫渗出来,像块烧红的炭贴在他手背上。
“到了。”
小杰的声音发紧,方向盘在他掌心沁出冷汗。
破车“吱呀”停在篱笆前,林观鹤低头确认苏妲没被颠簸弄醒,这才抬头看向那两道人影。
陈老的白胡子被夜风吹得翘起几缕,茶碗搁在篱笆桩上,碗沿还凝着未干的水痕,显然刚放下不久。
扎羊角辫的小云踮着脚,发梢沾着槐花香,怀里的黑猫却弓成团毛球,尾巴炸得比她的辫子还粗,喉咙里滚着警告的呼噜声,猫眼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幽绿,直勾勾盯着他们车后——那里,暗红的云已经漫到半山腰,像团被扯碎的血幕正往下淌。
“小友,进来吧。”
陈老冲他招招手,声音像浸了三十年的老茶,温吞里带着股说不出的稳当。
林观鹤刚抱苏妲下车,小云就小跑过来,伸手要接人:
“我帮你扶着,爷爷屋里有暖炉。”
话没说完,黑猫突然从她怀里窜出去,“噌”地跃上篱笆顶,对着后山方向炸毛尖叫。
“莫慌,是血云里的怨气惊着它了。”
陈老弯腰捡起茶碗,指节敲了敲碗底,那猫立刻噤声,缩成毛团蹲在篱笆上,耳朵却还竖着。
林观鹤跟着走进院子,目光扫过墙角整整齐齐码着的雷纹木牌——三年前送外卖时他见过,陈老说这是“镇林雷引”,每块木牌对应一棵槐树,能引天雷劈邪。
如今木牌边缘泛着淡紫,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
“放榻上吧。”
陈老指了指堂屋中央的红木榻。
林观鹤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苏妲却在接触榻面的瞬间皱起眉,喉咙里溢出半声呜咽。
他刚要伸手摸她额头,陈老已经搭上她手腕,枯瘦的手指突然一紧。
“狐妖之力扎进命门了。”
陈老松开手,眉峰拧成个“川”字,“不是普通附身,是妖丹和她魂魄缠成了死结。
三年前那只狐妖被雷劈断尾巴逃进人间,我就说它要找替身续命,到底还是让它钻了空子。“
林观鹤喉结动了动,想起苏妲总说酒吧熬夜伤头发,可他今早替她别发簪时,明明摸到了后颈那道淡红的鳞痕——当时他以为是过敏,现在想来,是妖丹在反噬。
“能解吗?”
他声音发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发烫的雷击木,系统在识海里嗡嗡作响,像在呼应他的急切。
“能解,但得要‘离魂草’。”
陈老从袖中摸出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咔”地钉死在东北方,“长在千丈崖底的阴寒洞穴里,根须缠着尸煞长,叶子能化妖丹。”
“爷爷说的是青蚨洞!”
小云突然插话,她刚才蹲在榻边给苏妲掖被角,此刻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我去年跟您去采雷苓草,路过那洞外,洞口有块刻着‘阴生’的石头!”
她边说边翻随身的布包,掏出张皱巴巴的草图,“我画了路线,从西山北坡绕过去,过了鹰嘴崖就能看见——”
“小云!”
陈老突然喝止,目光扫过窗外暗红的云,“你当那洞是儿戏?”
“千丈崖下的尸煞能蚀骨,就算天师去了也得脱层皮。”
他转向林观鹤,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小友,你现在不过高阶境,去青蚨洞......“
“我有系统。”
林观鹤打断他,手掌按在苏妲发烫的手背上,系统里的符咒库突然翻涌,黄符、雷符的纹路在他眼底闪过。
“上次镇福利院凶灵,系统升了级,现在画雷符能引三息天雷。”
他指了指口袋里的雷击木,“这东西是陈老您三年前给的外卖赠品,当时您说‘留着,说不定能救命’——现在它烫得要烧穿口袋,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陈老盯着那截雷击木看了片刻,突然笑出声,白胡子跟着颤:“好个’该派上用场‘。”
他从腰间解下枚刻着雷纹的玉佩,塞进林观鹤手里,“这是’引雷佩‘,能替你挡三波尸煞侵蚀。”
“小云,把你那瓶避阴散给他,再把路线图誊清楚。”
小云应了声,转身跑回里屋,布包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林观鹤捏着玉佩,触感凉得像浸过井水,却让他心里踏实了几分。
他低头看苏妲,她不知何时醒了,眼尾泛着薄红,正盯着他手里的玉佩笑:“你刚才说‘还有你’......现在我信了。”
“信什么?”
林观鹤替她理了理乱发,指尖碰到她耳尖,还是烫得惊人。
“信你能带我走出去。”
苏妲抬手环住他脖子,声音轻得像叹息,“就算那洞再深,有你在,我不怕。”
窗外传来小云的叫声:“路线图誊好了!”
“爷爷说要赶在血云漫到山脚前出发,不然尸煞会顺着怨气爬上来!”
林观鹤抬头,正看见暗红的云已经漫到山脚下,像团活物似的往篱笆外涌,槐树林里传来”沙沙“的响动——是槐树里的雷引在震动,随时要劈下来。
“走。”
他把苏妲打横抱起,雷纹玉佩在胸口发烫,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
【主线任务更新:获取离魂草,解救苏妲。】
【任务奖励:驱邪术·破妄眼(可看透百年以下伪装)、千年雷击木x1】
陈老送他们到篱笆边,小云往苏妲怀里塞了把驱邪香包,黑猫蹲在她肩头,终于不叫了,反而用脑袋蹭她下巴。
小杰早把破车掉好头,引擎声在夜里格外响。
林观鹤抱着苏妲坐进后座,摇下车窗冲陈老挥手:
“等我回来,给您带瓶酒吧!”
“苏妲调的’醉月‘,您肯定爱喝。”
陈老的声音被风声撕碎,“莫要贪功。”
“青蚨洞的尸煞专啃天师的命火......”
车碾过满地槐叶驶出山道时,林观鹤回头望去。
陈老和小云的身影已经缩成两个小点,可那盏昏黄的灯还亮着,像颗钉在暗夜里的星。
苏妲靠在他怀里,把脸埋进他颈窝,轻声说:“阿梅今早给我发消息,说酒吧的玫瑰开了......等我们回来,去看好不好?”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窗外暗红的云还在逼近,可怀里的人温度正在慢慢降下来——是艾草包起了作用,还是系统在默默发力?
他摸出小云给的路线图,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了眼,北坡、鹰嘴崖、青蚨洞......每道笔画都像刻在他骨子里,清晰得惊人。
“好。”
“等我们回来,看玫瑰,喝‘醉月’,再听你讲冷笑话......”
车转过最后一个弯,暗红的云终于漫到了老槐林边缘。
林观鹤听见槐树里的雷引“噼啪”炸响,幽蓝的雷光透过车窗照在苏妲脸上,把她的眼尾映得发亮。
他握紧路线图,系统在识海里翻涌,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这次,他要连妖丹带尸煞,一并斩个干净。
破车的减震器在山路上发出抗议的呻吟,林观鹤单手扶着苏妲后腰,另一只手死死攥住车顶扶手。